史上最让人心疼的遗书 出自这个宜宾人

03.03.2017  17:09

  

  时光飞逝,赤胆忠心人依旧;沧海横流,金戈铁马血仿佛。

  赵一曼,抗日民族英雄,宜宾本地人,她的光辉事迹值得每个宜宾人颂扬。大型话剧《赵一曼》将于3月13日、14日连续两天在北京首都剧场演出。

  

  本剧截取了赵一曼从10岁至31岁牺牲前的若干生活与战斗的场景。在话剧中,你能看到赵一曼从一个活泼、调皮的小女孩,到成为一名知识份子,再到成为一名党员,最后成长为优秀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抗日民族英雄的过程。

  

  一封与子遗书、一张母子合影,这是作为母亲的赵一曼留给孩子的最后念想。在敌人面前坚贞不屈的女英雄,提到最牵挂的孩子时,流露出母亲特有的柔软。寥寥数语,至今催人泪下。

  地下工作危机四伏

  赵一曼将“宁儿”寄养在他人家

  看到这封遗书的“宁儿”,承受过怎样的痛苦,已不得而知。他的大女儿陈红记得,父亲生前常拿一句话叮嘱自己,“不要忘记你是赵一曼的后人,不能给奶奶抹黑。

  

  更多时候,陈红同其他人一样,用“赵一曼”称呼自己的奶奶。

  在她的家中,一小尊被玻璃罩保护的雕像摆放在客厅最醒目的位置。这是矗立在四川宜宾翠屏山的赵一曼塑像的微缩版,以陈红为原型塑造。老人们说,陈红和奶奶长得很像,尤其是秀气的脸庞与一双灵动的眼睛。

  赵一曼牺牲时年仅31岁。陈红对奶奶的印象,只得停留在照片与文字中。她记得,17岁读高中时,父亲曾寄来一封信,内附当年在东北烈士纪念馆的手抄遗书及奶奶的照片。

  成为“赵一曼”前,她是出生于四川宜宾县地主家庭的李坤泰,字淑宁。1924年,在大姐夫郑佑芝的介绍下,李坤泰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1925年五卅运动之际,她带领2000多名宜宾学生参加反帝爱国游行,并加入共产党。同年,黄埔军校武汉分校首次招收女学生,她由中共宜宾党组织推荐报名,经考试录取。

  在黄埔军校学习一年后,由于表现优异,组织派她去苏联中山大学学习。1927年9月,她和四十多名同志登上一艘苏联商船,这其中就有后来成为她丈夫的陈达邦。

  

  陈达邦与赵一曼。

  1928年冬,因国内急需女干部,组织安排赵一曼提前回国。此时,她已经身怀六甲,且患有肺病。临行前,丈夫陈达邦将自己的怀表送给她,既作为纪念,也备路上的不时之需。

  只身回国后,赵一曼先后到宜昌、上海等处做地下工作。1929年1月,孩子在动乱中降生,母亲为其取名“宁儿”,寄意一生安宁。

  当年9月,赵一曼即被派往南昌,在中共江西省委工作。年底党机关遭破坏。身无分文的赵一曼,背着宁儿沿途乞讨至上海。困窘时,丈夫送的怀表也被卖给船老板以抵船票。

  地下工作危机四伏,为了宁儿的安全,赵一曼找到从未谋面的小姑子陈琮英(注:任弼时夫人)。陈红回忆,曾听姑奶奶陈琮英提起过,陈达邦临别前曾叮嘱妻子,回国有事可以找这个妹妹商量。两人一商量,决定将尚在襁褓中的宁儿送到武汉陈达邦堂兄处寄养。当时,宁儿两岁。

  

  赵一曼、宁儿合影。

  送去寄养前,赵一曼曾抱着宁儿走进上海一家照相馆,拍了张照片,寄给亲友及远在苏联的丈夫。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沦陷,白山黑水遭日寇践踏。赵一曼主动向组织要求去抗日前线。

  自此,母子再未相见。

  烙铁烫、灌汽油、上电刑……

  日寇毒刑未能逼赵一曼招供

  这封遗书是赵一曼在被押送至珠河县行刑(注:现名尚志市)的火车上写成的。即使到了最后时刻,在写给儿子的遗书中,赵一曼也没暴露自己的身份,继续用化名。

  刚到东北抗日前线时,她用“李一超”的名字,在中共北满省委从事工人运动。在一次罢工失败后,因为暴露身份,转移到了当时的珠河游击区工作,后来她被派往东北抗日联军第三军,在一师二团任团政委。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改名赵一曼。

  当年的抗联战友韩光(注:后曾任中纪委常务副书记)曾回忆,敌人扫荡得厉害了,抗联战士就躲在乌吉密四方顶子西坡上的窑洞里。大家只谈如何打日本人,也不拉家常,不提真名实姓。赵一曼最喜欢和他谈历史上的女中豪杰,她曾说,男人能做到的女人也能做到。

  1935年秋,由于敌人疯狂扫荡,珠河根据地遭到严重破坏,县委决定,第三主力军远征,开辟新的游击区。主力部队远征后,赵一曼继续留在珠河铁道南北,领导游击战争。

  11月15日,赵一曼所在的部队五十余人,被三百多名日伪军包围。赵一曼左臂受重伤,被转移到侯林乡西北沟的一处窝棚里养伤。11月21日,特务发现了窝棚里的炊烟,向珠河县日伪当局报告。第二天,30余名伪警察包围了窝棚,战斗中,赵一曼左腿中弹被俘。

  日军对赵一曼持续刑讯,将其折磨得奄奄一息,又把她送往哈尔滨市立医院抢救。

  在医院治伤期间,赵一曼的斗志及爱国宣传感染了看守董宪勋和护士韩勇义。1936年6月28日,董宪勋和韩勇义秘密将赵一曼背出医院逃跑。6月30日,三人在即将逃出日伪军控制区时被敌人发现,赵一曼被送入哈尔滨警务厅牢房内。

  1956年,作为特别军事法庭在太原审判的8名战犯之一,当年的伪滨江省警视厅特务科外事股长大野泰治供述了他对赵一曼的初次审讯。他说,当时赵一曼的手和腿都受伤了,我拿鞭子数次打了她受伤的手,并且戳捅她的伤口。

  至今,哈尔滨公安局还保留着当年日军审讯赵一曼的两册尘封档案,里面记载了赵一曼被日寇杀害的全部过程。烙铁烫、灌汽油、施以电刑……惨绝人寰的刑讯均未能逼赵一曼招供。

  档案记载显示,直到牺牲,日寇也没弄清赵一曼的真实情况,仅记录赵一曼自称“湄州人”。“那是奶奶家乡一句玩笑话,小孩遇到倒霉事,会自嘲‘走湄州’了。”陈红曾解释。

  发现无法从赵一曼的口中得到有用的情报后,日军决定把她押送到珠河县枪毙“示众”。1936年8月2日,赵一曼被押上去珠河的火车。

  预感到即将牺牲,她在车上向警察要来纸和笔,写下给孩子宁儿的遗书。因审讯的档案材料全部以日文所写,遗书是被译成日文之后附在档案材料之后。

  1936年8月2日,年仅31岁的赵一曼走向刑场。她一路唱着《红旗歌》。每当东北抗联战士牺牲时,战友都要唱这首歌为他送行。歌词是这么写的:“民众的旗,血红的旗,收殓着战士的尸体……

  “宁儿”将赵一曼三字刺进皮肤

  却不领烈士抚恤金

  赵一曼牺牲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民众并不知道女英雄的真实身份,包括她至亲的家人在内。

  陈红告诉记者,父亲少时曾向养父母追问生母的下落。但养父母其实知道的也很少,只得告诉他,你妈妈可能在东北,是个共产党。1948年在南京,父亲曾听他的堂姐说,你的母亲是个做过不少工作的共产党员,名叫赵大姐,已去世多年了。

  1950年,电影《赵一曼》上映,举国都被抗日民族英雄坚贞不屈的事迹所感染。陈掖贤也去看过那部电影。这期间,赵一曼二姐李坤杰,即后来带大陈红的“姨婆”,始终没放弃寻找妹妹的下落。

  1954年,组织确认,赵一曼即李坤泰。陈掖贤得知自己的母亲就是赵一曼后,去到母亲生前战斗过的地方走了一遭。在东北烈士纪念馆里,他见到了母亲的那份遗嘱,呜呜痛哭一场。回家后,他便用钢针将“赵一曼”三个字刺进皮肤,纪念母亲。

  陈掖贤原本人民大学外交系毕业,但他更愿意当教师,教他最擅长的形式逻辑,便去到北京工业学校(后合并到北京机电研究院)教书。1982年去世前,他还在叮嘱两个女儿,“不要觉得烈士后代特殊,要过平民百姓的生活,自己的事自己办,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记住,奶奶是奶奶,你们是你们!否则,就是对不起奶奶。

  陈红姐妹要父亲放心,她们认为自己本来就是普通人,也喜欢平平淡淡的日子。知青下乡、农村劳动、招工返城……陈红一样没因身份特殊而绕过。1987年,她和爱人离开北京来到四川成都,陈红被安排到四川省大件运输公司工作,直到前两年退休。

  多年来,她从不向外人主动提及自己烈士后人的身份。就连在公司共事多年的同事,也想不到她会同女英雄赵一曼有何联系。曾经,小区有邻居看到电视上播放纪念赵一曼的节目后,见面问陈红:“我看赵一曼的孙女跟你长得很像呀?”陈红赶忙否认,“你看错了,不是我。

  在赵一曼的牺牲地,东北人民对这个名字格外敬重。尚志市当地曾多次邀请陈红迁来工作和居住,既为照顾烈士后人生活,也便于她参加宣传奶奶及东北抗联的活动,但陈红并未接受这一提议。

  她解释,自己原本就是很普通的人,本应过普通的日子。妹妹出国后,作为赵一曼在国内的唯一后人,她愿意尽一切努力宣传奶奶和东北抗联的精神,但自己并不愿生活在公众瞩目的环境下,她更担心,稍有不慎会影响奶奶的声誉。

  年少时,因为太渴望参军,陈红曾拿出父亲寄来的手抄遗书,自己照着工工整整抄了一遍。在奶奶与父亲那张合影背面,还写下了“继承革命遗志,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字样。

  “我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陈红笑称,以前总觉得奶奶是英雄,离自己很远。但也许,对奶奶的情感已经内化为一种人生信念。(综合北京青年报 编辑 黄娅娜)

  赵一曼给儿子的信

  宁儿:

  母亲对于你没有尽到教育的责任,实在是遗憾的事情。

  母亲因为坚决地做了反满抗日的斗争,今天已经到了牺牲的前夕了。

  母亲和你在生前是永久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希望你,宁儿啊!赶快成人来安慰你地下的母亲!

  我最亲爱的孩子啊!母亲不用千言万语来教育你,就用行动来教育你。

  在你长大成人后,希望不要忘记你的母亲是为国而牺牲的!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日

  你的母亲赵一曼于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