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首位出庭作证民警：庭上接受律师询问“我手心里全是汗”
3月30日，成都温江区法院开庭审理一起贩毒案，办案民警作为证人出庭接受询问。（资料图）
出庭前
当听说要站上法庭作为证人接受询问时，立刻就联想起外国电影中，警察在法庭上被律师凌厉的语言绕晕，甚至“带进沟里”的尴尬场景，第一次感觉挺紧张。
出庭后
法庭上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玩笑话，一定得有逻辑和严谨，作为案件主办人，你说的话就是呈堂证供，一句话不对很可能就会改变案件的性质和走向。
3月30日，成都温江区法院开庭审理余某涉嫌贩卖毒品一案。和以往不同的是，在此次庭审中，参加办案的民警武华（化名）站上了证人席，轮番接受公诉人和辩方律师的询问。至此，成都法院在全国率先试点的“刑事审判庭审实质化”改革，在成都高新区法院、温江法院、大邑法院3个法院展开。武华也成为自改革试点以来，第一位成为证人的公安民警。
4月1日，华西都市报记者专访了武华。他说，当听说要站上法庭作为证人接受询问时，立刻就联想起外国电影中，警察在法庭上被律师凌厉的语言绕晕，甚至“带进沟里”的尴尬场景，“干了8年刑侦禁毒，第一次感觉挺紧张”。
紧张
接到出庭通知眼前浮现外国大片
如果不是第一次站上法庭，面对律师的询问，也许武华对余某涉嫌贩卖毒品这件案子不会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武华是温江公安分局某派出所民警，2014年6月，他接到线索，辖区内一名45岁的吸毒人员可能从上家购买毒品。为了追挖源头，他多次给这名吸毒人员做工作，成功劝说他交代了上家余某。不久，余某被武华抓获，并被检察院批捕。
今年3月25日，武华接到温江区法院通知，余某涉嫌贩卖毒品案将在一周后开庭审理，而作为侦办此案的民警，他需要站上法庭，接受公诉人和辩方律师的询问。“刚刚听到这个消息，脑袋确实懵了。”武华说，当时眼前立刻闪现出外国大片里，一些警察在法庭上面对律师凌厉的言语攻势吞吞吐吐，甚至无法自圆其说的尴尬场景。
第二天，他询问检察院得知，他将作为证人接受关于非法证据排除的询问。派出所副所长安慰他，“不要担心，案子事实是没有问题的，你只要如实回话就是了。”但武华还是放不下，万一被律师“带进了沟里”怎么办。
准备
天天翻刑诉法借来《最佳辩论》学习
武华要上庭的消息在派出所传开了，不少同事开玩笑说“别说错话，小心被逮进去哦。”每次听到这些，武华的心总会咯噔一下，当了10年警察，8年刑侦和禁毒工作，审讯了不知多少嫌疑人，写的笔录也可以堆成小山了，但是上庭和抓人完全是两码事。
随后几天，武华便开始查找嫌疑人到案经过、询问笔录、证人笔录等材料，回顾了案件的经过。之后，他从家里的书柜翻出新《刑诉法》、《刑法》，以及《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每天空闲之时就温习这些常用的法律法规。
他还特意借来一本《最佳辩论》的书，学习如何同庭上律师辩论。他在脑海里罗列了很多可能会在庭上回答的问题，并一一想好答案，在周围没人的时候模拟一问一答。
出庭
回答近10个问题下来后长舒一口气
3月30日，武华站上了法庭证人席，高声宣读了证人承诺书。那时，他瞥见台上台下所有的人都盯着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接下来，辩方律师针对警方是否采取了非法取证，向武华穷追不舍，武华则一一作答。
问：“有没有保障嫌疑人的休息？”
问：“为什么要在凌晨一点过审讯嫌疑人？”
答：“因为嫌疑人到案已是下午5点，按照刑诉法规定，嫌疑人到案后，我们应当及时开展调查讯问工作，并且在24小时的讯问查证时间内确定是否对其采取强制措施。”
询问持续了20分钟，武华回答了律师近10个问题。最终，合议庭认为，法庭证据能够形成锁链，能充分证实本案指控事实。走下证人席，武华长舒一口气，手心里全是汗。他说，自己仿佛回到了当初论文答辩一样。
对话
法庭上没有玩笑话
一句不对可能改变案件性质
华西都市报：听说要第一次站上法庭，当时心里什么感受？
武华：有点紧张，毕竟对庭审这个环节不熟悉，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法庭上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玩笑话，一定得有逻辑和严谨，作为案件主办人，你说的话就是呈堂证供，一句话不对很可能就会改变案件的性质和走向。
华西都市报：这次庭审对你本人有什么收获？
武华：这个案子只有一个嫌疑人和一个证人，案件本身难度不大，所以证据作得充分是理所应该。但如果嫌疑人有七八个，没有及时对毒品称重，就很可能漏掉重要的证据。所以，今后的取证工作会更加严谨和精密，我们也会投入更多的人力和物力，确保拿死证据，不会出现非法证据。
华西都市报：这次庭审意味着更多民警将走上法庭，民警会坦率接受吗？
武华：我们也欢迎这样，警察的天职就是公正办案，这样会促使我们在侦查过程中更为规范，以后侦办一个案子，分工会更细，压力反而更小。但以后遇到可能处以重刑的案件，还是希望要考虑我们出庭民警和家人的安全。
专家建议
被告对案件和取证有异议
应考虑让民警出庭
四川大学法学院教授万毅说，根据《刑事诉讼法》规定，民警出庭分为两种，一是被告人和辩护人对公安机关所提供证据的取证合法性（如涉嫌刑讯逼供等）有疑问，则有权利向法院提出，让审讯民警出庭作证。但是，具体是否要让民警出庭作证，则由法院来进行裁量。二是对涉及案件相关问题有异议，例如侦破、抓捕等过程，当事人可以提出让相关民警作为证人出庭，同样由法院裁量。
万毅表示，出庭作证的民警实际上等同于证人，他所要回答的问题，则都是围绕与案件相关和审讯相关的问题。如果被告人和辩护人对案件和取证有异议，法庭应考虑让民警出庭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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遏制非法证据法制员下沉派出所
温江区公安分局法制大队相关负责人表示，为了让民警执法更加规范，将非法证据排除在法庭之外，从2008年开始，分局就采取了法制员派驻的机制，定期和不定期到辖区派出所和办案大队，监督和指导民警的日常执法行为。“法制员不仅要参与日常培训，还要在办案过程中指导民警怎么合法收集证据，什么样的证据才是合法证据，还缺少哪些合法证据等，改变了以前法制大队民警仅在办公室审看案卷的被动局面，将非法证据遏制在办案前端，保证了证据收集的准确，提高了办案效率。”
该负责人表示，温江作为“刑事审判庭审实质化”改革的试点，公安分局将积极作好配合工作。同时，公安机关也将考虑对民警展开相应的培训，掌握庭审和控辩知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