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贫困与儿童发展国际研讨会：阻隔贫困代记传递

在路上：阻隔贫困代记传递行动

　　贫困导致儿童早期发展受阻，并形成贫困代际传递的生理基础和社会适应能力短板。为此，扶贫必须从儿童早期发展入手，打破“贫困循环”。 

　　10月27日，以“儿童早期发展是消除贫困的根本途径”为主题的“第五届反贫困与儿童发展国际研讨会”在北京举行。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秘书长卢迈在开幕式上大声疾呼“对贫困地区儿童早期发展进行干预，现在不重视，将来会导致社会差距、社会鸿沟不断扩大。一旦耽误，每年可能会有数以百万计的孩子失去决定一生发展的敏感期、窗口期。机会失不再来，行动刻不容缓。”

　　研讨会由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以下简称基金会）主办，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为支持单位，主题为“儿童早期发展是消除贫困的根本途径”。在为期两天的会议中，来自政府、非政府组织、研究机构与国际组织、国际知名智库的300多名专家、学者，就儿童贫困与不平等，儿童早期发展的干预手段等议题，展开了充分深入的研讨。

　　4000万儿童的未来不允许我们等待

　　此前，中国妇女报·中华女性网记者在基金会组织的一次媒体吹风会看到了这样一段影片：4岁的小姑娘彭亚，生长在湖南的一个偏远山村。准确地说，爷爷的背篓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天地。无论是放牛还是耕地，彭亚都会依偎在爷爷的背篓里。没有人与彭亚说话、交流，更不会有人教彭亚唱歌。在小姑娘摇摇晃晃的记忆里，与“父母”两个字已是越来越远。直到今年，山村里有了第一所幼儿园，小彭亚的生活才开始有了欢声笑语。

　　据悉，我国目前有约4000万儿童生活在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有约1000万儿童处于绝对贫困中。

　　曾有舆论认为，人的一切是由基因而决定的。

　　研讨会上，斯坦福大学儿科系副主任加里·达姆施塔特对此针锋相对，过去10年的研究证实，脑部发展不仅基于个体基因，也深受环境影响并反过来改造基因。“0~6岁的孩子如果生长在贫困、孤独、缺乏安全感的环境中，大脑会发生结构性改变，并将被改变的基因传递给下一代。”

　　基金会儿童发展中心主任杨一鸣也表示，“生命最初几年特别是前1000天，大脑发育最快。营养和抚育对儿童大脑发育至关重要。目前贫困地区儿童面临的营养不足，以及父母外出打工造成被忽视、照顾不足等，将严重影响他们的脑发育。”

　　由基金会在今年所进行的一项关于0~3岁儿童发育情况的调查显示，在甘肃华池0~3岁年龄段儿童中可疑率为23.9%，异常率为19%，总数为42.9%，是上海市同年龄段儿童发育不良率的4倍。

　　与此同时，3~5岁孩子语言交流、数字、概念、阅读、书写、文化认同和社交情绪等发育情况的对比调查表明，青海乐都和云南寻甸儿童的总得分只相当于上海儿童的45%。尤其是决定儿童发展的社交情绪这一项，云南寻甸为0.29，而上海是0.8。

　　2014年，由北京大学中国教育财政科学研究所带领的联合课题组，在西部五县抽样调查3~6岁在园儿童发展情况。就儿童发展差异调查分析发现，农村孩子在认知、语言、阅读、体重方面，与县城孩子分别相差0.68、0.42、0.79和0.51个标准差。

　　“我们常常说要公平，大学里要多招农村学生。实际上，差距从孩子的小时候就开始了。”卢迈所言意味深长。

　　为贫困孩子人人拥有阳光的人生起点

　　近年来，我国政府在脱贫攻坚蓝图中做出了全面的部署，把儿童发展和减贫战略相结合，先后实施了“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国家贫困地区儿童营养改善项目”“学前三年行动计划”等，均取得了显著效果。

　　教育部副部长林蕙青为研讨会提供了这样一组数据：5年来，中央财政累计安排资金近1600亿元，改善贫困地区中小学就餐条件和补助困难学生。2012~2015年的跟踪监测表明，男女生各年龄段的平均身高增加1.2~1.4厘米，各年龄段女生平均体重增加0.7~0.8公斤，明显高于全国农村学生的平均增长速度。

　　基金会的一系列“早期干预”项目也显示，对贫困儿童的脱贫投入“产出”效果显著：

　　在甘肃华池，基金会在每个村聘请1~2位有高中文化的青年妇女做家访员，每周一次到访贫困低龄儿童家庭，改善照料人和儿童之间的互动质量。一年期测评表明，干预组的儿童发育正常率达到了66.41%，明显高于对照组的57.1%。

　　在青海乐都，基金会依靠乡村卫生院对孕妇和6个月以下母亲、主要看护人提供保健和养育知识培训，同时每次家长来这里上课、来做体检，给予30块钱的现金奖励。数据显示，该措施有效降低了当地新生儿出生的低体重率，孩子营养情况得到改善。

　　基金会目前已协同地方政府，在全国8省12县建立了1100多所山村幼儿园，在园儿童38000余名。项目评估显示，山村幼儿园的孩子在认知能力、语言能力等方面得到显著提升。

　　儿童早期发展干预能否替代父母养育

　　“不能，教育引导家长学会正确的养育方式，是影响儿童早期发展的一个重要内容。” 杨一鸣告诉记者，在贫困的农村，儿童不仅面临营养缺乏，被忽视、照顾不足给儿童带来的近期和远期危害，是不可逆转、不可弥补，包括认知、学习能力、行为、对周围环境反应等各方面。

　　许多进城务工人员往往会持有这样一种想法，认为把孩子留在老家有祖父母照料就足够了，自己应该专心在外努力赚钱，好为孩子的将来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其实不然，这种想法低估了父母缺位的影响，高估了金钱的作用。

　　“研究证实，人出生之时即拥有 1000亿个神经元，但没有连接的神经元是没有意义的。什么能够导致这些连接的形成？这实际上和父母对婴儿对话和互动高度相关。大脑在婴儿出生之时并未充分发育，其发育完全依赖于外部环境的信息输入，即与父母的言语交流。”

　　“父母与子女的互动是儿童幼年时大脑发育的重要刺激方式。互动包括双向的交流，如咿呀发声、比画、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这些互动可以是母亲的温暖表达、亲密接触和玩耍、眼神交流、语音交流和母亲及时恰当的反馈。”

　　换句话说，失去父母的陪伴比家庭财富的匮乏对处境不利儿童的影响更大。

　　为此，杨一鸣一再强调父母要多多与自己的宝宝交流沟通。儿童在成长期需要聆听大量的词汇，且需要尽早聆听。眼下，很多父母并没有意识到，亲子间的言语交流是儿童大脑发育的关键。

　　父母可以采取什么措施来提高婴儿的智力？

　　杨一鸣借助媒体向家长广而告之“三T原则”。一、深入了解（Tune in）了解孩子的兴趣，根据孩子的反应进行调整，引导孩子对你的话语产生兴趣。 二、多多说话（Talk more）多说话并尽量使用丰富的词汇。 三、互动交流（Taking turns）从婴儿降生之日起便将其视为可以对话的伙伴。

　　“很多父母并没有意识到，当婴儿还没有说出第一个字之前，他们就已经在练习如何与人交流了。如果你能够对他们的所有的咿呀声都做出回应，那么你就已经是在帮助他们培养交流能力了。”

　　杨一鸣说，在人生命最初的三年里，儿童是通过与父母的交流与互动，构建起一生的思维能力与学习基础的。也正因如此，父母的角色在儿童关键期的缺位将对他们的认知和非认知能力产生深远且不可逆的影响。

　　在此记者重申，唯有儿童不可忽视，因为童年永不会再来。（中国妇女报·中华女性网记者 郝卫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