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人昔日如厕的尴尬 如一部暗藏陷阱的悬疑片

21.03.2015  10:41

过去成都人如厕,“门道”多得很。孔祥辉作

  旧时,风趣的成都人把如厕归纳出“不乱动、不抬头、不恋战”三大潜规则

  成都地域文化博大精深,颇为川人自豪。但提到如厕文化便令人汗颜,不敢应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前,成都人的厕事环境可以说简陋肮脏,五花八门,如一部暗藏陷阱的悬疑片,随时在某个旮旯里发生。

  花样百出的厕具

  旧时,屁股如人亦有档次。前不久,一古董拍卖行拍卖清乾隆帝夜壶一只,名曰“虎子”,拍价高达二百万元人民币。可见那时上等人家的便具非金即银,俱是宝物。清王朝覆灭,贵人的屁股开始跌价,便具一下浓缩为三样:夜壶、马桶、粪桶。

  士绅以上人家,有夜壶(或称尿壶)作夜尿之用。壶为陶制,圆状,有盖,两侧有耳作提移。夜置睡床之下,晨昏由丫头、佣人搬出清洗。之外,以上人家夜便之后常燃熏香,以避其臭。

  马桶,是城镇居民日解夜尿便具,桶为木制,圆形,高约二尺,直径尺余,桶身涂以土漆,以避臭气泄漏。上有盖,便罢盖之。马桶日夜置于睡房之内,每日清晨端出倒便。

  农民将农用粪桶提入睡房,充作便具。桶敞口无盖。勤者每日提出,惰者则装得湖秋满限,蛆虫乱爬,方抬出倾倒。之外,山区农妇凡背货下山,必备一张凹槽状笋壳,作路上小解便具。

  净溲用物亦分三个档次。士绅以上富人,上等用布巾、丝棉纸。次之,则用丝棉纸或火(草)纸。平民,用火纸或以废书烂报等纸物代替。农民净溲,均用篾片、稻草。那时,凡农家茅坑之旁,必有一堆篾片、稻草随时待用。常人出行,亦不带净溲纸物,竹叶、树叶、野草等,均在候选之列。如入公厕、客店,茅房的篾笆墙壁便成其攻击对象。那时,客店老板每晚均需把着灯盏,逐个客房拿“上咐”:楼上的客,楼下的客,听我老板来交涉,要屙屎,有火纸,标(不要)劈老娘的床笆子;要屙尿,有夜壶,标在床上画地图。言语周顺动情,用以打动宿客,遵守店规。

  危机四伏的内急

  旧时成都的公厕,披襟挂绺,形如乞丐,许多风趣的成都人,把如厕这一尴尬事归纳出“不乱动、不抬头、不恋战”的三大潜规则。

  不乱动 入厕前,便须看准立脚及蹲便位置。入厕后不得乱移。茅房内屎尿遍地,稍不留意,鞋子、裤脚弄脏那是自然。之外,踏脚板上埋有地雷,上面肮脏滑溜,一般没有固定,活摇活甩,又有的日久成了朽木,稍有不慎便会跌入茅坑(此类事件常有发生)。掉进茅坑浑身屎尿,不被溺死亦霉透终身,无脸见人。

  不抬头 八十年代初的一天,笔者在文化馆聆听流沙河老师讲授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突然,门外坝角边的男、女厕所里,忽然分别奔出一男一女,对骂着冲了过来。那女子三十来岁,势如吼狮:龟儿怪物,偷看我解溲,走,到派出所!男子二十好几,满脸通红,见有看客,立刻强硬起来:没有,就没有!女子说:就看到,你的眼睛就在那个篾笆壁头的洞洞头。男子说:哪个证明,叫他出来!西洋镜本是一只眼睛的活儿,哪里去找证人?男女在茅房巧遇,过去视为常事,各自低头,互不飞眼,实为如厕避祸之妙诀。

  不恋战 随着四季变化,茅房的剧情跌宕起伏。夏天,蛆虫如一队队勇士,遍地乱爬,攻城略地。蚊子、苍蝇则如日寇的轰炸机,嗡嗡飞舞,遮天蔽日。其中蚊子似训练有素的特种兵,会在你稍有疏忽时,叮满你裸露的下体,使其包块成堆,奇痒难耐。之外,恐怖杀手当数露天茅房。此类茅房头上通天,四面迎风。一到冬季,便“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裤带一松,寒风冷气便乘虚而入。有陋语描写此时的惨状极为贴当:雪压颜头寒透骨,风吹胯下冷钻心。

  记得那年,我家二爸还是小伙子时,他满载聘礼,喜滋滋到女家订结亲年月。二爸英俊勤快,料此事即如探囊取物,没得抖摆。岂知那天二爸在女家过夜,因水酒过度,夜便之时,竟将一泡胀尿毫无节制狂冲猛喷,那声音哗哗啦啦传到屋外。偏逢隔壁就是“岳父”大人,便以“这个娃憨头木痴”为由,姻缘立刻成了水泡。

  夏日,茅房内臭气熏天。此时入厕,男人须衔着烟杆进茅房(此为男人专利),尤在大便时狠抽猛吸,形成“头上云雾缭绕,胯下雷雨交加”的壮观景象。以浓烈的烟雾驱散蚊蝇,中和臭气。如逢雨季,大便时切忌性急,要温柔节制,以免满坑粪水应声而起。

  城镇居民来往均是“脸面”之客,夜尿除上法外,大便更不得如炸如雷,声盈斗室。如是主人,不管有臭无臭,务必点上一盘蚊香,以示文明和尊重。让人无奈尴尬的如厕技巧不可或缺,识礼人家,一般孩子在七八岁即开始教授。 张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