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村民组长的生命壮歌

28.02.2014  14:12

  1月8日早晨,光雾山镇白头滩村三百多男女老少,为年仅57岁、为了老百姓事业失去丈夫、自己劳累过度身患绝症而去世的优秀共产党员、省劳模、白头滩村六、七组村民小组长马从春送行。

  走进落旗山,马从春的家最好找,三间木架瓦房。房屋空空,墙皮剥落,还是“5·12”地震后翻修的,与白头滩村越来越多的砖混房形成强烈反差,她家成了村里的贫困户。在白头滩村两天的探访中,笔者了解到了马从春的感人故事。

  信念:让村民过上好日子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马从春卫校毕业后来到乡卫生院上班,八十年代初,回到村里开了个简易诊所。每当村民来就医,有时连掏几个毛毛钱买包感冒药都要赊账,她的心就像被揪了似地疼,常常不收看病费还倒贴上药钱。当村医的时间长了,村民的穷苦她比谁都要了解。后来,对村民的小病小痛,她干脆看病不收费,给药依然不收钱。那时,她心里就埋下“有朝一日一定要让村民过上好日子”的信念。

  马从春生长在白头滩村落旗山,这里是南江县最北边的村落,一脚踏“三县”(南江县、旺苍县、南郑县)。山高崖峭,土地贫瘠,正如民谚所说“落旗山,崖连崖,山连山,草帽一掉捡半天!”一韧绝壁,直上直下数千米,落旗山六、七组的40多户人家,就住在绝壁顶上的山凹里。出山的道路是绕着岩壁左右盘旋,千道弯,万个坎,来去二十里。到1990年,落旗山人年均收入不到200元,在光雾山镇的所有村民组中是最落后的。

  1990年秋天,马从春高票当选为落旗山上六、七组组长。那一年,她35岁,这一干就是24年,直到生命的终点……

  改电:个人贷款为村里改电 丈夫因护电触电身亡

  马从春走马上任了,定出了“改电、修路、治水、兴产业”的路子。

  当时,落旗山人照明用的全是煤油灯。改电,说来容易,做起难。到山下最近线路也有4.8千米,一测算需3万元。对于当时的落旗山人,这是一个天文数字。她一次次向村里、镇上领导汇报、求情。最终,她的执着感动了大家,镇上优先进行了安排,同意解决部分资金,但更多的是自力更生。

  落旗山树多,马从春与大伙商量:电杆用树自己出、入户线路钱自己筹、安装劳力自己投。这一冬,落旗山的崖上崖下,到处都有马从春的身影,砍树、抬树、挖树坑。白日劳累整天,回家一靠到火塘边就打瞌睡。一天晚上,睡梦中的她一个趔趄倒进火塘,双手深度烫伤。第二天,马从春双手缠满纱布,照样出现在工地。大年三十,落旗山家家户户的电灯亮了。

  电通了,维护线路成了社长分内工作。想到妻子一个妇道人家维护起既辛苦也危险,丈夫陈善友成了马从春的义务工,一干就是十八年。

  2008年,受汶川特大地震影响,通往落旗山的电线杆被震得七倒八歪。加之木电杆、线路陈旧老化,已不能正常供电。陈善友跑得更勤了,几乎天天巡查一次。8月26日,陈善友出门再也没回来,他维护线路时触电身亡。

  在丈夫的坟前,马从春跪了整整一天,流干了泪水,也立下誓言:“老陈,你安心去吧!我决不让你的悲剧重演!”

  随后,就落旗山农网改造,她直面镇党委书记;在县电力公司,她几进几出经理办公室,诉说落旗山的苦处。2010年6月,在去县电力公司的路上,她出了车祸,脊椎骨折,住进了医院;三个月后,她又出现在了县电力公司。

  马从春的精神感动了相关领导,落旗山的电网改造定了板。25根水泥电杆运到了山下,不过如何运上山成了难事,原指望组里自投劳力节约成本是不可能了,不得不请专业工程队,然而机具设备也派不上用场,只好用钢索一段一段地往上吊,运输成本成倍增长。电杆安装到一半时,六万元农网改造资金用完了。马从春又以个人名义向银行贷款5万元。那些天,她既要监管工程质量,又要联系工程技术人员,还要安排大伙儿的生活,同时还得为筹措资金跑上跑下。没有白天与黑夜,没有阴天与晴日。2011年底,5.3千米的农网改造完工。而5万元银行贷款,马从春用自己微薄的工资来清息结本。

  修路:身患癌症 仍为修路奔波

  2012年初夏,马从春把修公路的事写在日记本中,落实在脚步上。村上商讨、镇上论证,找技术员初测,7.2公里路700万元投入。大家一致认为,成本太高,价值不大。马从春有她的理由——公路修上山,除解决白头滩村六、七组村民出行问题,还解决了“从成中药材种植基地”的产品销路问题,同时连通光雾山风景旅游区的环线路。

  2012年6月底,她去镇政府的途中晕倒了。3天后,检查出来,卵巢癌晚期,儿女吓呆了,她却异常平静。手术、放疗、化疗,经历了3个月痛苦煎熬,9月底,她戴着假发回到了落旗山。

  休息了3天,她又与修公路较上了劲。落旗山公路修建项目资料,大学生村官万浩东做了两天,马从春就在旁边守了两天,不时提出建议。看到马从春疲惫的眼神,万浩东问她:“马大姐,你这样辛苦为啥?”马从春淡淡回答:“我只是想给组里办点实事,把落旗山的发展往前推一推。”

  落旗山修路项目报告送到了县委书记的案头,马从春也跟到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县委书记为这样一位基层干部所震撼,当即批示县交通局落实。马从春随后又到县交通局,由于来的次数多了,一些人觉得此人有点烦,“全县的村道路都还没修好,你的组道路忙啥嘛!”“忙啥,就为这忙!”马从春拿出医院给她出具的诊断书。交通局干部被她的精神感动。

  2013年春节后,马从春的病情加重。2013年农历4月24日,马从春最后一次回到落旗山。这次,她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上好一阵子。以前走一个多小时的路,这回她走了6个小时。清算、付清老百姓改电、维修进山路的劳务工资后,她来到丈夫的坟前:“老陈啊!你保佑保佑我,再多给我点时间,让我把落旗山的公路修通吧!”

  2013年7月10日,已经一周没进食的马从春接到一个喜讯,县交通局要来测绘。她背着儿女,偷偷开了五天的药,溜出医院回到白头滩村给测设队带路、安排生活。这回她没能爬上落旗山,仅仅爬了半里路,就晕倒在路边。

  2013年9月底,白头滩村“两委”班子来医院看望马从春。她说:“没事,我一定会好!路没修好、水没治好,阎王爷是不会要我的。”

  2014年1月6日凌晨5时,马从春弥留之际,嘴里一直念叨着两个字“路、路……婆、婆……”儿子陈剑锋明白,那是母亲让他不要忘了修路的事,要好好照顾婆婆。

  马从春明白,落旗山基础条件差,没有支柱产业,留不住村里的年轻人。“种植中药材、养殖南江黄羊,是山里得天独厚的优势。”她这一想法,没得到村民的赞同。“只要有成功的例子,村民就会信服!”马从春试着寻求弟弟马从成的帮助。马从成犟不过姐姐,辞了山东的建筑工作来到落旗山。马从春把自己的承包地无偿租给马从成,并下了命令:“精耕细作,不用农药化肥,不能掺假害人,要给村民做好示范。”经过几年探索,马从成找到了适合此地的项目和种植方法。如今,落旗山的六、七组28户村民养蜂102桶,养殖南江黄羊600只,栽植板栗200多亩、猕猴桃3000余株,种植中药材50亩,成立了“从成中药村种植专业合作社”,村民年人均纯收入5000余元。

  家人:村里的事记心里 家人却靠了边

  集体的事、村民的事一件件一桩桩记在马从春心里,自己的家人却靠了边。

  1993年大年三十下午,马从春正在炸酥肉,准备给全家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马社长,陈明先家的静娃子烧得不省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马从春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背起药箱就出了门。深夜两点,孩子体温降下来,她才想起自己还要给儿女做年夜饭,急急忙忙赶回家时,孩子早已进入梦乡。

  2008年8月,马从春丈夫因护电而去世,儿子陈剑锋认为,父亲是为公家的事,应该得到赔偿,并请好了律师。但马从春严厉批评儿子:“你爸是我派出去的,要赔偿就是跟我过不去;你叫我以后如何服众!”儿子拗不过母亲,只好作罢。

  2010年6月,马从春在车祸中用去3万多元医药费。结果她没收肇事者一分钱,因为对方也是白头滩村人,家里穷,她不忍心。2011年“9·17”洪灾后,马从春去恢复组里变压器的开关,结果发生爆炸,她滚下九步高的梯子,造成脊椎旧伤复发,用去医药费2万多元,本是工伤,结果还是她自掏腰包。

  “她的工作永远比儿女重要!”这是儿子陈剑锋眼中的母亲。陈剑锋初中毕业就外出务工,开像馆、办饭店、包工程,直至结婚,母亲似乎很少关心过,妻子的很多要求在母亲这里都没得到满足,几年后妻子走了,并丢下一句话:“你妈太不关心人了。”为此,陈剑锋心里没少埋怨母亲。

  “儿子,妈这辈子关心你和你妹的确太少了。妈没有给你们留下任何财富,甚至还留下了债务;但妈给你们留下了一样重要的东西——政治上没有任何污点。”母亲去世前与儿子的一席长谈,陈剑锋才真正读懂母亲。

  2011年,马从春被巴中市委表彰为“优秀共产党员”;2012年,被四川省委表彰为“创先争优优秀共产党员。”一名普通农村妇女、基层共产党员,二十四年来默默奉献在大山,辛勤耕耘在大山,直到生命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