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与“篮子”
3月16日，雪后的加拿大卡尔加里市。
风语者公司在阿尔伯塔北部的石油钻井。
省商务厅提供的数据：截至2014年12月，我省在加拿大的境外投资企业共计15家，中方备案对外投资金额2.8亿美元，涉及领域为软件与信息服务、批发零售、房地产、地质勘查、采矿业。仅波鸿集团收购威斯卡特的资金额就高达2.4亿美元；锐丰集团以3600万加元，约合2800多万美元，收购“风语者公司”90%股权。换句话说，除开这两家，其余13家四川企业在加拿大的投资加起来只有1000多万美元，户均投资才100多万美元。
据加方数据，中国对加拿大的投资已经达到540亿美元到550亿美元，其中80%投在阿尔伯塔省，主要方向是能源产业。这就是说，中国企业在加拿大投资，呈资金与投向“双集中”趋势，即把投资这个“鸡蛋”放到了能源产业一个“篮子”。
寻 访
原油熊市里赴加投资急需新方向
加拿大阿尔伯塔省丰富的油气资源，吸引了众多的中国企业来此投资。随着国际油价的下跌，在此投资能源行业的中国民企，亏损面超过70%。投资加拿大，除了能源产业，还有别的方向可投吗？
能源基地受困原油熊市省长带头降薪工人纷纷逃离
犹豫再三，弗兰克最终还是将一件油污斑斑的工作服扯出行李箱，丢在了机场。之前，他已经丢掉了一双刚刚穿过一次的雪地靴。
当地时间3月20日下午3点整，加拿大卡尔加里国际机场，35岁的钻井工人弗兰克就要告别他工作了整整10年的卡尔加里，乘飞机去多伦多寻找新的工作机会。机场对行李重量的限制，迫使他丢掉陪伴自己多年的物件。对于弗兰克来说，扔掉的不只是一两件行李。钻井工人的黄金十年，人生最美好的青春时代，就这样远去。
从去年开始，卡尔加里机场，每天都有很多像弗兰克一样的石油工人选择乘飞机离开。这个群体的集体遭遇，是卡尔加里——加拿大北部传统的能源之都当前困境的真实写照。随着全球原油价格急剧下跌，以卡尔加里为代表的能源输出地目前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
受到影响的不只是石油行业。在来机场的路上，在卡尔加里开了6年出租车的司机乌玛表示，目前，她每天从早上6点开到下午6点，日收入大约只有200至300加元，相当于1000多元人民币，这个数字只有油价下跌前的一半。
直到下午5点钟，她才拉到了8位客人。“有什么办法呢，很多人连工作都没了，哪里有钱打车。”乌玛认为，相对那些失业的人来说，自己还算幸运。
阿尔伯塔省国际及政府间关系部副部长鲍胡莹仪女士表示，新上任的省长已带头主动减薪。
卡尔加里市所在的阿尔伯塔省，经济发展主要依赖其丰富的油气资源。在卡尔加里开设会计师事务所的凯文介绍，本轮油价下跌，使卡尔加里企业大面积亏损，就中国在此投能源行业的企业来说，民企的亏损面超过70%。行业普遍认为，油价已经触底，虽然今后很难再攀升到100美元每桶的高位，但2015年将是一个行业全面“回暖”的一年。
在阿尔伯塔油气行业从业40年的吉尔担心，虽然油价回暖可以助阿尔伯塔省脱困，但对油气过度依赖的阿尔伯塔经济受油价波动影响太大。“下一次油价波动怎么办？今后油气全面被新能源替代，这里富集的资源或许就永远埋在地下了，那时经济怎么办？”
“哇！太好了！”3月20日，见到记者的护照，安大略省布兰特福德市市长克里斯高兴地叫起来。
这是一本有着特殊意义的护照，有效期是10年。就在记者出发前，中国和加拿大就互发有效期最长为10年的签证达成一致，自今年3月9日起，双方互为前往对方国家从事商务、旅游、探亲活动的另一方公民颁发有效期最长可达10年但不超过护照有效期的多次入境签证。记者有幸成为第一批获得10年多次入境签证的中国人。
其实，加拿大早在去年就已经对中国实施10年期多次入境签证。所有赴加普通签证已经“升级”为多次往返签证，允许游客在最长10年内多次往返加拿大，每次可至多停留6个月，可以理解为是“单向”实施。中国加拿大互发10年长期签证，是真正意义上的“双向”普惠，对前往对方国家的中国和加拿大公民同时生效。“对于加拿大来说，率先‘单向’实施表明了一种认可态度，认可了中国经济增长的巨大贡献，以及中加贸易巨大的增长潜力。”鲍胡莹仪表示，加拿大地广人稀，总人口只有四川的三分之一强，劳动力短缺对于经济发展的负面效果正在日益显现。放宽对中国的签证期限，有利于吸引到更多中国游客和投资。“以后我去中国方便了！”克里斯介绍，该市作为制造业城市，近年来与中国的企业、政府交流越来越多，他本人已收到很多中国的邀请，今年将赴中国开展招商交流活动。“门”已敞开，“路”却还不够多。记者了解到，目前，加拿大国内只有很少几个城市开通了到四川的直飞航线。多伦多尽管是第一大城市，但目前依然没有开通到四川的航线，记者需要在旧金山和北京两次转机，辗转20多个小时才能抵达。
阿尔伯塔虽然集聚了大量的中国投资及移民，同样也没有开通到中国的直航。
中加贸易潜力有待释放油气产业的细分市场值得投资
加拿大四川总商会会长刘祖军表示，10年多次入境签证带来了新的商机。“首先是旅游业，北美是除东南亚外，中国人出行的第二大目的地。”
记者在尼亚加拉大瀑布看到，游客数量不是太多，偌大的停车场内只有不到一百辆小汽车。景区管理部门提供的数据显示，2014年游客人数只有100多万，只相当于同期四川九寨沟的四分之一。也是基于此，刘祖军认为，未来，加拿大的旅游产业将迎来一个快速增长期。“要注意，会逐步开始展现它的效应，比如旅游业，不见得会在短时间内爆发性增长。”刘祖军提醒，但是后劲儿会很足。
中国驻卡尔加里总领馆商务领事何冬阳认为，中加之间的贸易潜力还远远没有释放出来，双方投资的领域还需要进一步扩展，首当其冲是油气产业的外围服务。在他看来，直接购买资源进行开采，不仅投入大，而且风险高。对于四川企业，尤其是民企来说，投资油气产业的细分市场，为大型石油公司做配套，不仅投资较小，而且作为技术密集型行业其附加值很高。
何冬阳举例，华油能源集团在加拿大投资油服行业，1000万加元就已绰绰有余。如果将这笔钱拿去开采油井，可能开完一口油井，钱就没了。
外交官提醒
谈判时别急着承诺
中国驻卡尔加里总领馆商务领事何冬阳为川企支招，赴加拿大投资，有三大问题需要注意：
首先，进入加拿大前, 应充分调研，最好借助专业机构，将当地市场了解透彻。不能盲目冲动，意气用事。
其次，合同谈判阶段，不要做出过多的预设条件，比如N年不裁员、不减薪。不能为了急于拿下合同而迁就对方，把矛盾后置。在履行合同时等问题暴露出来，企业的损失会更大。
第三，成功进入后，一定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雇佣当地职业经理人，才能“接地气”，不能在经营管理过程中过多插手。
四川企业进军加拿大，不妨先从贸易入手。对资金密集型的能源行业则要十分慎重。
探 营
“风语者”的艰难时刻
3月16日，加拿大第四大城市卡尔加里下起了一场大雪。漫天风雪中，上午10点，记者来到风语者能源公司所在的市中心第十二大道旁的写字楼。
从一楼大厅的铭牌来看，这座大楼内的客户大部分是能源企业。20来层的大楼内，大大小小的公司有几十家，涉及原油勘探、开发、钻井、销售等多个领域。
4年前，四川锐丰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买下当地风语者公司90%股权后，将其公司总部放在了这里，指挥几百公里外面积达120平方公里地区的石油开发。
午饭时间到了，风语者公司行政部员工、四川老乡查建平小姐带我们到市区一家中餐厅就餐。原本以为高峰时期，电梯会拥挤不堪，出乎意料的是，只有几个人。“以前热闹着呢。”查建平说。
卡尔加里市是加拿大油砂矿集中开采区，分布着大大小小上千家石油企业。2014年前，这座城市非常繁华，大小咖啡厅客满为患，而服务员则非常紧俏，一些咖啡厅招工甚至发“签约奖”——只要签订用工合同，立即就可以得到数百加元的现金奖励。
这幢大楼的电梯，当年上下班时间也是人满为患。去年以来，伴随着原油价格一路走跌，各家企业纷纷压缩生产，电梯内的乘客也越来越少。
风语者公司首席运营官吉尔告诉记者，公司在生产地已经打了差不多70口井，其中能够正常生产的有50多口。尽管油价一路走低，但由于生产成本比较低，所以公司也还能够略有盈利。不过，和预期目标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
根据锐丰投资集团当年的核算，每桶油开采成本为17美元、销售80美元，每天能进账80万美元。
如果油价继续下跌呢？吉尔双肩一耸：“哦，那太可怕了！”年过花甲的吉尔在石油行业已经45年了，在他记忆中，石油价格的起起落落是很常见的，但这次持续的时间更长，幅度更大。他也坚信，继续下跌的空间已经非常小了。“说不定，现在是个好时机。”吉尔说，根据他的判断，今年或许有一大批企业面临倒闭，这对于中国投资者而言，可能是很好的抄底机会。
访 谈
川企入加从风险可 控的项目做起
——访加拿大四川总商会会长刘祖军
记者：四川企业在加拿大发展得怎样？
刘祖军：四川在加拿大投资的企业总量还比较少。在很多企业家看来，加拿大地广人稀，没什么搞头。恰恰相反，加拿大与国内情况差异大，造就了很多机会。前不久，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商务部门邀请我参加一个圆桌会议，希望探寻适合四川企业的商业资源，通过我们这座桥梁，有针对性地吸引四川企业。
记者：加拿大什么行业适合四川企业投资？
刘祖军：我认为可以从“风险可控，由小及大”的项目开始做。比如，一个在国内做电子信息的企业，可以在加拿大寻找比它技术更好、更强的企业，进行参股或者控股，然后从管理到技术全面学习。
还有，针对他们急需的产业进行投入，比如食品深加工，在加拿大就有一家中国企业，进行肉类加工，当年投入当年见效益。加拿大农业原材料非常多，同时吸纳就业，在政府看来，就认为是很好的，会予以支持。
再有就是借助他们的优势，扩大海外市场。举一个例子，有家国内企业，在加投资5000万人民币建厂，生产麻醉药品。如果在国内生产，过不了检验这关，进不了北美。但是带资金过来，在加拿大建厂，就可以行销北美，乃至全世界。
记者：有没有一些好的项目？
刘祖军：第一个是有机蔬菜栽种，成熟期一个月，产量比较高。因为周期比较短，面积可大可小，投入和风险都可控。在北美市场很有前景，当然最好是把技术买断，再回国开拓新市场。
第二个项目是综合房地产开发项目。北美房市止跌回升，国内房地产开发商可以来北美进行房地产开发。加拿大这边有一个社区开发项目，就是对一个城镇进行整体开发，这个项目带动移民，形成新兴的小镇，市场前景非常好。
第三个是环保项目，加拿大在环保这块针对的是高端市场，在全世界都有竞争力，比如对餐厨垃圾进行提炼，产生肥料和沼气。在加拿大开发这样的项目，不仅当地政府会予以大力支持，而且引回中国也有大空间。
本版文图由“看天下·探访境外新川商”报道组记者梁现瑞、陈岩
发自加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