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餐何时休

在媒体版权保护乏力的当下,纸媒与网媒之间的博弈与妥协,养出了“新闻搬运工”的所谓“无辜”

刚将一亿风投揽入怀中,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的“今日头条”CEO张一鸣在众媒体的讨伐声中迎来国家版权局的立案调查。“剽窃者”、“偷新闻”等罪名一度令他始料未及,他以前压根没注意到这块存在的法律问题,也没觉得版权纷争会给公司带来危机,就连他们的风投自始至终也没觉得版权会成为“今日头条”的风险。

手机App软件“今日头条”自认为犯下“无辜”的罪责,是对当前媒体版权保护的一种无意识的嘲弄。在过去十余年媒体版权之争的拉锯战中,纸媒与网媒若即若离、相互排斥又互为依存的微妙关系,令媒体的版权保护一直悬在空中。尽管“传统媒体的‘草’肥了网络媒体的‘羊’”、“纸媒不能永远是网络的免费奶妈”、“纸媒应向网络免费转载说‘不’”的呼声不绝于耳,但网络免费“拿来主义”之风依然习以为常。在各大网络媒体的批量转载中,掐头去尾,乱拟标题,屏蔽作者的现象时有发生。这些网媒为了突出自身媒体,故意掩去新闻来源,省略和篡改作者姓名,随意抓取和删改传统媒体的原创内容,将他人的资源据为己有。这种长期不求回报的义务输血,不仅导致其自身原创力的削弱,还令承担着采编原创、印刷、发行成本的纸媒因长期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回报而陷入生存危机。

在纸媒与网媒之间既相互依存又制衡的关系中,维权之路充满艰辛,甚至为了少些麻烦,传统媒体很少真正追究网络媒体的侵权行为。这样一来,网媒的转载和侵权便愈发肆无忌惮。如今,不仅传统媒体遭网络媒体侵权,就连一些过去扮演侵权角色的门户网站也成了受害者,他们又遭到刚刚冒出来的新媒体和自媒体侵权,如此形成恶性循环,使侵权变成一种无处不在的集体行为。而一旦当侵权沦为一种习惯后,无私者变得更加无私,剽窃者也更加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谁也懒得去认那个理儿、较那个真儿。我们的媒体知识产权无情地迎来了共享时代,这究竟是喜还是忧?

如此看来,在版权普遍得不到保护、习惯成自然的大形势下,“今日头条”的侵权无意识倒也在情理之中。他们替自己叫屈,恶心“窃贼”这个称呼,认为是替整个行业背了黑锅,成为纸媒们的出气口。“今日头条”如果不是“偷”来5亿这个天文数字,砸痛了纸媒的脚,冷了纸媒们的心,红了纸媒们的眼,相信一些媒体可能还麻木不仁不肯深究。令人吊诡的是,在这次传统媒体对“今日头条”的维权行动中,许多媒体人充当围观者的角色,不仅不捍卫自身版权利益,还在一旁冷嘲热讽,这是对侵权行为的集体无意识还是对盗版行为的集体麻木?

是国人对版权保护的过分宽容,还是“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但我们期待,这次国家版权局的“剑网行动”出重拳对“今日头条”立案调查,既是对媒体界“保护原创、尊重版权”的捍卫,也是对“新闻搬运工”们的惩戒,同时也将国内的知识产权保护向纵深推进了一步。但在当前这个习惯吃霸王餐、都不愿为捍卫版权付出代价的大环境下,想要让类似“今日头条”这样的侵权事件得到根本遏制,可不是仅仅依靠法律就能够解决的。（经济日报 赵凤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