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患先天性血管瘤相貌丑陋 求职多次碰壁
“丑男”舒科的漫漫求职路
因患先天性血管瘤，29岁的他四处求职多次碰壁
舒科的人生注定是灰色的。世界这么大，29岁的他至今找不到一块立锥之地。
他一次次求职，一次次碰壁。有时到快餐店吃饭，老板都不让他进去。
外界的漠视、冰冷的拒绝，舒科已习以为常，但敏感、自尊的内心仍会让他感到难过。
像很多年轻人一样，他也憧憬爱情，但每次见完面，那些在电话中、网络里与他谈笑甚欢的姑娘都消失了。
爱情、婚姻于他还很遥远，眼下他只想先找份工作活下来。
因为他长得丑。
相貌
涌动的人潮中，戴着口罩，遮挡住小半张脸的舒科很醒目。
舒科是个细心的人。他早早来到与记者约定的地点，贴墙站着，远远地观察。留意到记者车上有两个人，马上闪进旁边的士多买了两瓶矿泉水，然后给记者打电话说，“你们是不是开一台黑色小汽车，我看到你们了”，声音有些不自信。
他不确定，自己的长相会引来怎样的反应。
见面。摘下口罩的那一刻，舒科有些紧张，手哆嗦了一下。
秘密暴露了，猩红色覆盖了半边脸，嘴唇肿胀外翻，牙床露出。说多了话的时候，需要用纸巾擦拭快溢出的口水。
“我没办法选择相貌，一出生就患上了先天性血管瘤，导致五官不行。”
言谈中，舒科竭力避免直接提到“丑”字。
舒科的嘴唇原本很长，外翻，往下垂。16岁在四川老家念高中那年，学校领导告诉舒科父亲，孩子长这样容易吓到其他同学，最好去做个手术。
舒科第一次因为长相走进医院，切掉了一截过长的嘴唇，在花掉2万多元家里再没钱了之后出院。
在舒科的人生体验里，因为五官不好问题带来的越来越多的白眼、指点，让他一度变得叛逆。旁人越是对他的长相不爽，他就觉得越是要做回自己。每次外出都不做任何掩饰，学着像一个普通人那样走路。
但他最终还是在旁人的一次次指指点点下败下阵来。以至于他每次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会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后来姐姐劝他，还是戴个口罩吧，舒科妥协了。
口罩从2013年起开始，成为他每次外出必备的行头。
失业
在四川老家读到高中毕业，舒科考上了二本。因为家里没钱，他放弃了读书的会。2007年，他来到父母打工多年的珠海，希望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但在珠海的大街小巷穿梭了一两年之后，除了冷眼、嘲讽，舒科一无所获。
舒科的父亲四处托人，亲戚、朋友，认识的，不认识的。他想给儿子找一份最普通的工作。但每每一去面试，对方见到舒科，就说长得不行，对其他同事工作、吃饭有影响，不要。
有几次，舒科还想花钱到职介所碰碰运气。但总是吃到闭门羹，“有时刚进门，还没说话对方就挥手说这里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后来，家人托关系找到一个在中山当包工头的老乡，给了舒科一份工地搬砖的力气活。
那段时间，舒科有些小兴奋。虽然搬砖的工作很苦很累，每天都将他折腾得精疲力尽，他内心却异常充实。
舒科第一次觉得，我能挣钱养活自己了。
但好景不长。前年，舒科的母亲患上脑梗塞瘫痪，需要有人照顾。姐姐、弟弟有比舒科更好的工作，权衡之下，舒科辞掉了这份愿意收留他的力气活，去医院照顾母亲。
去年8月，母亲去世。舒科重新回到了工地，可是之前的工程已经完工了。
舒科找到包工头，想跟着他继续干。但包工头说市场不好，自己还没有接到工程。
舒科离职时，包工头还欠了他约5000元工资，拖了一年多。为了给母亲治病欠下一屁股债的家人为此很着急，父亲劝舒科想办法讨薪。
舒科拒绝了，“这个老板能收留我，心地是很好的。现在没给我钱，是因为做工程亏本了。他现在没钱，我催他也没用。”
舒科还有自己的小算盘，他幻想着老板能东山再起，找到新工地，就能带着他一起干。
“我现在讨工资把人得罪了，人家就不会理我了。”
碰壁
舒科继续四处求职。亲戚朋友也发动关系网，介绍了不下十几份工作。但每次见面之前都答应得好好的，见了面就变卦了。
舒科还跑到多家工厂碰运气，但还没等见到人事经理，就被守门的保安打发走了。
舒科也去过几次人才市场，同样填写完简历就没有下文了。
“不是说用工紧张吗？为什么没有人要我？”舒科一直想不通。
比找工作更让舒科郁闷的是，他到路边的快餐店吃个饭，有时老板看到了也会让他离开。
“我每次很想跟老板辩论，说我一不偷二不抢，为什么不让我消费，但后来都放弃了。我想对方一定是担心我影响他们的生意。”
去年12月23日，舒科在珠海本地论坛发了一则网帖，《为了生存求助》。帖中，他诉说了自己因为长得丑找工作被拒的遭遇，希望网友帮忙介绍一份工作“虽然别人嘲笑我，认为我是一个没用的人，很丑的人。但是我一直坚信我是一个正常的人，有手有脚，我可以靠自己去干活赚钱，不怕苦不怕累。”
网友们很感动，纷纷留言鼓励舒科明天会更好。
但没有人给他介绍工作。
舒科还尝试在网上找兼职，不用看脸，呆在家里就能挣钱，这或许是最适合他的了。
第一次，舒科应聘网络好评师，交了199元培训费后，对方就不再理他，“我多问几次就被拉黑了”。
第二次，舒科在百度贴吧发帖，希望找一份兼职。不久，一个网友让他交了299元好评师培训费后，也消失了。
第三次，舒科打定主意不再交培训费。骗子说让他先在网上付费拍下商品刷完好评，就会把购物款连同佣金一起汇入他账户。舒科花了一百多元买完东西，却没有人退钱，“我申请退货，但买的是游戏币属于虚拟商品，说不能退货。”
舒科明白，自己一再被骗，是因为太着急了。现实中找不到工作，他只能一次次上网碰运气。
但他似乎从来就没碰到过运气。
有亲戚劝舒科，干脆去申请一个残疾证，每个月领点补贴。舒科拒绝了，说自己只是五官不好，四肢俱全，身体健康，有工作能力，不是残疾人，更不想拿一点补助每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
不久前，舒科跑到环卫部门，想应聘清洁工，“但对方说最近不缺人。”
爱情
29岁的舒科也渴望爱情，但长相让他近乎成为绝缘体，女孩们不敢靠近他。
家人给舒科介绍过不少女性朋友。刚开始电话聊天，凭借纯正的普通话，流利的谈吐，体贴的性格，舒科总能和对方迅速拉近距离。
但每次只要一见面，就吹了。
“每次都是吃个饭，女孩基本上什么也不说，吃饭完就再也不联系了。”舒科知道，女孩嫌弃他的长相，他也不想打搅对方。
几次三番后，姐姐劝他主动一点。舒科鼓足勇气，试着给一个见面后就断了联系的女孩打电话。没人接听，良久收到一条短信，“我们不适合。”
舒科习惯了孤独，尽管他并不喜欢。现实中，舒科没有一个朋友，即便是在工地搬砖的那几年，除了老板吩咐他做事，也很少有同事主动跟他说话。
网络给舒科带来了慰藉，他和很多网友相谈甚欢，“平时我不开玩笑，但在网络，我可以很放松，因为对方看不到我的样子。”
有几个异性网友对虚拟世界中幽默、善解人意的舒科有好感，要求跟他视频、看照片。但这却戳中了舒科的痛处，他只能想办法拒绝，“我担心一视频，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对于网络那一头的陌生女网友，舒科依然抱有憧憬。如果能把脸治好，他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或许其中某个女网友会成为她的女朋友。
他小心翼翼地维持这种网络上的友情。
舒科的姐姐结了婚，弟弟有了女朋友，明年也要结婚。舒科也渴望过上这样的生活。
“等有了工作，我就能慢慢攒钱，治病，病好了我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舒科明白，自己首先得有份工作。
小说《活着》里，福贵对有庆说：“你看我们现在就只有一只小鸡，鸡长大了就变成了鹅，鹅长大了就变成了羊，羊长大了就变成了牛。牛以后啊，就天天吃饺子，天天吃肉啦。”
可是，舒科的小鸡还不知道在哪里。
采写、摄影：南都记者 杨亮
责任编辑：周一清 SN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