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花落莫迪亚诺 王朔王小波是他粉丝

10.10.2014  11:40

 

  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帕特里克·莫迪亚诺。颁奖官员称:“诺奖获得者帕尔里克的作品有三个关键词: 记忆、身份、历史。 他的书大都与记忆有关,读者可以穿过时间与自己相遇。他大部分的作品都只有30-50页。语言也非常好懂,可以下午读一本、晚上再读一本。推荐该作者的一部作品是——《Missing Person》(《寻我记》,也译为《暗店街》)”。

   王朔曾公开承认《玩的就是心跳》是向《暗店街》学的 ,揭示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而让主人公一开始丧失记忆,但学的只是皮毛;

   王小波也曾用《万寿寺》向莫迪阿诺的成名小说《暗店街》致敬 :『莫迪阿诺在《暗店街》里写道:“我的过去一片朦胧……”这本书就放在窗台上,是本小册子,黑黄两色的封面,纸很糙,清晨微红色的阳光正照在它身上……我和莫迪阿诺的见解很不一样。他把记忆当作正面的东西,让主人公苦苦追寻它;我把记忆当成可厌的东西,像服苦药一样接受着……』

  《暗店街》作者: (法)莫迪亚诺(Modiano.P)

  出版社: 百花文艺出版社

  译者: 薛立华

  出版年: 1986

  主人公数年前因偷越边境时遭遇劫难,受到极度刺激后丧失了对过去生活的记忆。他给私人侦探于特当了八年助理侦探后,开始用探案技术在茫茫人海中调查自己的身世和来历。他通过种种线索搜集的许多片断,究竟是他的一生,还是他冒名顶替的另一个人的一生呢?

   精彩选摘

  文 |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

  我的过去,一片朦胧……

  那天晚上,在一家咖啡馆的露天座位上,我只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已。当时,我正在等着雨停,——那场雨很大它从我同于特分手的那个时候起,就倾泻下来了。

  几个小时前,我和于特在事务所里见了最后一次面,那时,他虽象以往一样在笨重的写字台后面坐着,不过穿着大衣。因此,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将要离去了。我坐在他的对面,坐在通常给顾客预备的皮扶手椅里。房间里,乳白色的玻璃灯具射出一道道强烈的光线照得我两眼发花。

  “完了,居伊……一切部结束了……,”于特说罢,长叹了一口气。

  写字台上,摊着一卷档案材料。它也许是那个身材矮小、头发棕褐、目光惊愕、脸部浮肿的男人的,他委托我们跟踪他的妻子。那天下午,她要去和另一个身材矮小、头发棕褐、脸部浮肿的男人幽会,地点是在同保罗-杜梅林荫大道相邻近的一条街上,即维塔尔路上一家备有家具的公寓里。

  于特沉思地捂着胡子。那灰白色的短胡子,把他的两个腮帮子都盖满了。他那一对通常很亮的大眼睛,此刻显得茫然失神。在写字台的左边,放着我在工作时坐的柳条椅子。在于特的背后,一些深色的木制书架挡住了半壁墙。书架上面,放着最近五十年来的各种《博坦》和年鉴。以前我常听于特说,这些工具书是他须臾也不能离开的,任何别的东西都无法代替它们。他还说,这些《博坦》和年鉴是人们所能拥有的最珍贵、最生动的图书馆,——因为在它们的一页一页上,汇编着许多人和事以及一些现已不复存在的行当,它们只有在这些《博坦》和年鉴上才能查到。

  “这些《博坦》,您打算如何处理呢?”我问于特,同时抬手指了指书架。

  “居伊,我把它们都留在这里。这套房子,我将继续租下去。

  他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周围。通向隔壁小间的两扇门敞开着,可以瞥见里面旧的天鹅绒长沙发、壁炉以及反映出一排排《博坦》、年鉴和于特的面孔的一面镜子。在这个小间里,经常等候着我们的顾客。地板上,铺着波斯地。墙上靠近窗子的地方,挂着一幅东正教的圣像。

  “居伊,您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有想……那么说,您要继续付租金了?

  “是的。我不时还要回巴黎来,事务所就是我的落脚点。

  他把香烟盒向我递来。

  “只有使事务所保持原来的样子,我的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我们在一起工作,已经八年多了。一九四七年,他亲手创建了这个私家侦探事务所。在我来到这里以前,他已和其他好多人共过事了。我们的职责是向顾客们提供一些于特称之为“风化情报”的东西。“这一切都发生在”于特常常得意地这样说,“‘上流社会的人们’中间。”

  “您觉得您能住到尼斯去吗?

  “当然可以。

  “您不会感到腻味吗?

  他喷出一口烟雾。

  “居伊,人总有一天要退休的。

  于特笨重地站起来。他的体重大概要超过一百公斤,身高可能有一米九五。

  “我乘晚上八点五十五分的火车走。还有点时间,我们还来得及喝上一杯呢。

  他走在我前面,我们一起来到了通向前厅的走廊。前厅的形状稀奇古怪,是椭圆形的,墙壁上的颜色呈浅灰褐色,有些地方已经褪色了。地上,扔着一只黑色的公文皮包,因为里面的东西塞得太鼓,它的盖子已经无法关上了。于特把它捡了起来,用手托着拿走了。

  “您没有什么行李吗?

  “我把一切都预先托运走了。

  于特打开大门,我关上了前厅里的灯。在楼梯的平台上,于特踌躇了一会,然后才把大门关上。关门的金属碰撞声使我感到揪心,它标志着我一生中的一段很长的时期结束了。

  “哎,居伊,真叫人伤心啊,不是吗?”于特一边对我说,一边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大手绢,擦着额头。

  门上,仍然挂着那块长方形的、黑色的大理石板,上面刻着金色的、并以闪光片装饰起来的两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