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山灾区：普通人大爱汇成“站起来”的魔力
■本报记者董小红、陈地
“爱心超市老板”“抗癌支书”“最美护士”……在芦山地震中,一个个普通人用坚强和大爱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正能量。在芦山地震三周年之际,记者重返地震灾区,感受那些力量和温暖,见证灾区的涅槃重生。
“爱心超市”老板胡国香： 把爱和希望传递下去
胡国香（新华社记者陈地 摄）
把一箱水扛出仓库,拆开包装一瓶瓶摆在货架上,整个过程轻松熟练。对今年50岁的胡国香来说,这些重活是每天的日常,她已经习惯了。
“刚开始还搬不动,后来练着练着就没问题了。”系着围裙、绾起头发,胡国香一边摆货架一边对记者说。
六年前,胡国香丈夫病故,三年前,地震发生,经历的这些变故,让她越发干练勤快。
地震中,胡国香经营的这家“晶晶超市”垮塌,她将食物和生活用品从废墟中扒拉出来,免费提供给受灾群众,被大家称为“爱心超市”老板娘。在西藏务工的200多名四川农民工得知后,捐款20多万元开设“爱心接力超市”——购买胡大姐的部分剩余物资发放给受灾群众,将大爱延续。
“能帮一把是一把,大难当头,谁还忍心让乡亲们给钱啊。”回忆起三年前的情景,胡国香历历在目,地震时的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幸运,让胡国香更加珍惜生活。
在她心里,乡亲们也给予她很多帮助。210省道龙门乡沿线分布着六七十个小卖部,大家的日用百货基本从她这里进货。
地震后,她带着工人把垮塌的屋子维修好,还学会了开车,自己一个人拉货运货,日子忙忙碌碌。
最让胡国香欣慰的是,两个女儿学习成绩很好,从来不让她操心。
老大在成都读师范类大学,每个月的生活费都省着用,还经常利用寒暑假打工挣钱分担胡国香的负担；老二马上要中考了,成绩在全县拔尖,准备考取绵阳的重点高中。
“两个孩子很听话,我很放心。”提起两个女儿,胡国香由衷的自豪,“累点、苦点不怕,只要把她们两个养大,成为有用的人,我就值得。”
两个女儿未来的规划,也让胡国香打心底高兴。“老大想回来教书,老二想当兵,都很争气,我很满意。”她笑着说。
两个孩子读书忙,很少回家,胡国香常常一个人待在店里,闲时和乡亲聊聊天,日子过得忙碌充实。
街对面的农贸市场要搬迁了,胡国香的生意受到了一些影响,路过的散客少了,但是,地震中被她帮助过的乡亲们,还是绕着远路专门过来买东西,和她聊聊天,互相帮帮忙。
“大家在,这份爱和希望就会传递下去。”胡国香说。
“抗癌支书”袁超： 我活着一天,就要把村里的事办好
袁超（新华社记者陈地 摄）
嘶哑的嗓音、黝黑的皮肤、矮小精瘦的个子,但是眼睛神采奕奕……他是芦山县清仁乡大同村党支部书记袁超。
“4.20”芦山强烈地震发生后,袁超第一时间带领村民和干部抢救伤员,组织群众自救,成功疏散1000多人,全村无一人在地震中死亡。而患有食道癌的他,却因过度劳累说不出话来,只能靠吃“金嗓子”勉强发声。灾后恢复重建工作启动以来,袁超拖着病体,一边抗癌一边带着村民重建。村民们说,“看到袁书记,我们心里就有底了。”
记者在大同村村活动室找到袁超时,他正在忙着归纳整理村里的重建档案,桌子上堆着厚厚几沓文件。“有点乱,忙得忘记收拾了。”袁超说。
“村民们都住进了新房子,现在要大力发展生产了。”提起村里的重建情况,虽然声音嘶哑,但袁超笑容满面。
经过三年重建,如今的大同村已是焕然一新。一栋栋红瓦白墙的小楼拔地而起,在蓝天白云映衬下古朴典雅。
昔日满目疮痍变成今天的美丽画卷,背后凝聚着无数艰辛的汗水和努力。“巡查建房情况,帮村民协调建材,督促工人戴安全帽,有时候村民修房子一不小心把水管挖破了,还要马上去维修水管。电话24小时开机,村民任何时候都能找到我。”重建工作启动后,袁超的精力全部都放在了村民建房上,“重建工作不能马虎,一点一滴都要认真负责。”
如今,农房重建已经全部完成,但袁超却比以前更忙碌了。每天早上7点一过就来上班,有时候要忙到深夜,他说自己像“陀螺”一样。
“以前主要是建房子,现在事情更加烦琐复杂。”指着山上茂密的猕猴桃林,袁超最近有些烦恼,“今年雨水多,担心猕猴桃苗生长受影响,产业园区的作业道路也还没完工……”提起工作,今年已经55岁的袁超依然滔滔不绝。
老袁的“拼命”精神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下一代人。女儿袁文娟是一名社会服务志愿者,震后一直给孩子们做心理辅导,帮助孩子们走出伤痛,坚强面对生活。
她还牵头成立了芦山县友好家园社会组织,争取社会组织和政府购买等项目资金,持续为当地群众服务。目前,芦山县友好家园社会组织已在龙门乡、飞仙关镇等设立服务点,服务范围逐步覆盖全部芦山县。
老袁是全国劳动模范、女儿是四川省劳动模范,一家两个模范,让老袁很骄傲。“隔得不远,但是一个月也见不到几回。”老袁说,父女俩虽然见面不多,但是还会经常打电话互相“打气”。
对于村里的下一步工作,袁超已经有了打算,“我们将依托丰富的林业资源,规划300多亩地,用来种植生态蔬菜、珍稀树木,发展旅游观光产业,让大家以后能在家门口挣钱。”
在袁超心中,这不仅是一个工作,更是一份坚守。“我活着一天,就要把村里的事办好。”他坚定地说。
“最美护士”张艺川： 守望更好的生活
张艺川（新华社记者陈地 摄）
张艺川一身素衣,手提香蜡和纸钱,沿着后院蜿蜒的小路来到了母亲的坟前。在墓碑前,她轻轻地摆上了一盘母亲生前最爱吃的虎皮海椒。说了好一会儿话后,张艺川跪下身,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时间流得好快,转眼间,母亲都离开她三年了。
2013年4月20日清晨,张艺川像往常一样,和同事正做着交接班工作。22岁的她,只是芦山县人民医院一名实习护士,一次工资都还没有领过。刹那间,地动山摇,张艺川随着人流一道,急忙冲下楼去。
源源不断的伤员被送进来。张艺川知道,刚刚的大地震一定会让很多人受伤,她一刻也不敢怠慢,清理伤口、帮忙包扎……
上午十一点刚过,父亲来电话了。“你快回来。”电话那头语气有些沉重。张艺川心里咯噔一下,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急忙请了假,一路奔向龙门乡隆兴村的家。张艺川家就在公路边,远远地,她看见母亲睡在路边,身上被布遮着,一旁是悲痛欲绝的父亲。“妈妈!”张艺川跑下车,紧紧抱着母亲的遗体,希望把她唤醒……
然而母亲再也醒不过来了。张艺川哭得几近失声,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有这么痛苦过。“你先回医院吧,那么多伤者都需要你,料理后事让我们来。”一旁的父亲平静地说。
忽然,张艺川想起母亲曾经的话:“你就读护士专业,不仅可以救人,还可以照顾家人。”这是高中毕业时母亲替她做的选择。在家仅仅逗留20分钟后,张艺川擦干眼泪,回到了医院继续抢救伤员。她说,只有不停地忙碌才能缓解这刻骨的伤痛。
许多人记住了这个90后的实习护士。她被广大网友称作“中国最美护士”,她是雅安的“南丁格尔”。
时隔三年,当记者再次见到张艺川的时候,圆圆的脸,纯真可爱的笑容,张艺川依然是那个亲切的邻家女孩。如今,她已考到芦山县宝盛乡卫生院工作,成为一名拥有正式编制的护士。
脖子上厚厚的护具引起了记者的注意。原来,上个月意外的车祸,让张艺川颈椎受了伤,医生让她在家静养一个月。“才休息半个月稍微好点,她就回医院值了5天24小时的班,昨天才回来!一旁的父亲有些心疼,“咳!她还是那么拼。”
张艺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兴致勃勃地向记者介绍起正在装修的新房子。这座200多平方米的两层小楼让她很是高兴,3万元的政府补贴、5万块的贴息贷款,共花费20多万,几乎凝聚了张艺川全部的心血。
“这儿我要挂幅油画,这儿我还要摆盆花儿,”走在还没装修的房间,像这个年纪所有女孩儿一样,张艺川憧憬着今后自己房间的样子。
张艺川说,如今父亲已不再开令她担心的货车,而是附近打打零工,妹妹也顺利读上了中专。自己除了照顾病人以外,还开始学吉他,一家人的生活,虽然平淡倒也幸福。
谈到今后,张艺川一脸的期待。“我想做的事情有好多哦,比如做点小生意,再学个什么,总之,想生活越来越好嘛。可惜,就是都还不成熟。”张艺川嘟了嘟嘴。
“现在的话……”张艺川明显有些羞涩,“现在最想找一个男朋友,跟一个温暖的人过一辈子。”说完这句话,这位“最美护士”的脸像个红红的大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