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道303线骑友增多,湖南老人倒在骑行路上
四川在线消息 (四川日报记者 王成栋)
“老爷子,就一个人吗?打算到哪?身体感觉咋样?有没得高反?”7月17日午后,卧龙特区森林公安局政委张世林开车沿着省道303线巡逻。这次,他的主要目标不是发现盗猎分子,而是保护贯穿卧龙自然保护区的骑友们。
近期,当地森林公安加强了对保护区内骑游人员的巡护:今年6月19日,一位65岁的湖南籍骑友,因高原反应和心脏疾病,倒在了卧龙辖区内的省道303线79公里处。
5月11日,省道303线全线贯通。在318国道外,感受高原辽阔静谧的另一个通道就此打通。从都江堰经卧龙而过的骑友们越来越多,其中的年迈者更让人揪心。
在这条横跨多个大熊猫为主的保护区公路上,悲剧如何不再重演?
老年骑友倒在爬坡路上,逝前仍保持前进姿态
6月19日17时许,卧龙特区森林公安局卧龙镇派出所所长王勇接到群众报警:卧龙保护区靠近巴郎山一侧的省道303线79公里处(邓生保护站前方两公里左右),一位老年骑友休克,已经瘫倒在路边。
接警后,王勇和六位同事立即通知特区120急救中心,并前往35公里外报案人所说的事发地。
20分钟后,王勇抵达现场,只见一位男性老年骑友和自行车一起倒在路边的防护栏上。这段路属于爬坡,倒下瞬间,老年骑友仍保持着前进的姿态:一只脚仍蹬在脚踏板上,头戴骑行帽,耳朵上还塞着耳麦。只不过,车主人已经无法驾车前行了。
王勇用手探了老年骑友的鼻子,发现已无呼吸。
间隔不久,卧龙镇卫生院的救护车同样抵达。在检查了脉搏和心跳后,医生宣布:老年骑友已经死亡。
王勇和同事们检查了遗体,发现老年骑友并无外伤,自行车无擦挂痕迹,身上贵重物品均未丢失,“一部单反,三千元左右的现金,还有钱包、手机、身份证,都没丢,初步就排除了车祸和他杀的可能性。”
勘察完现场后,疑问随之而来:事发地海拔超过2900米,距离海拔4580米的巴郎山垭口,只有20公里之遥。依靠在现场发现的身份证,王勇等人判断,老人叫肖名(化名),湖南长沙人,1951年生,已经65岁。
按照这条线索,王勇在死者手机中找到了其在老家的哥哥。
“我跟他哥哥打电话,第一次接了,他以为我是骗子。第二次再接,这才相信。”王勇说,肖名哥哥提供的线索,警方联系到了远在广东省深圳市的肖名女儿——肖某。初步介绍情况后,王勇建议肖某直飞成都,处理老人后事。
电话那头,死者的女儿肖某泣不成声。肖某坦诚,肖名患有心肌梗塞等疾病。父亲的死亡,很可能是疾病和高海拔地区的剧烈运动有关。
征得家属同意后,王勇联系了都江堰殡仪馆。等车的过程中,伴随着暮色来临的,还有小雨。
为了让肖名安息,民警们找来雨布,将老人的遗体掩盖起来。直到3个小时后,殡葬车辆到来。
死者所在骑友团均多为6旬老人,日行超300公里
在前往现场的途中,王勇一行曾超车7名老年人组成的骑友团。当时急着赶路,王勇并未在意。正在勘察时,其中三位(两男一女)搭便车抵达现场,见到肖名的遗体后,嚎啕大哭。
三位老人说,他们一行8人均是湖南长沙人。按照计划,骑友团事发当晚会在邓生保护站休息一晚,然后继续前行,最终经甘孜州新都桥回到长沙。只不过,当天下午,肖名骑行速度过快,将其他七名同伴甩在身后十多公里,居然路过约定的住宿点邓生保护站而不见。
民警安排其余七位骑友,当晚返回都江堰安顿。6月20日,肖名的女儿将父亲遗体火化,带回长沙老家。
也就是在登记其余7位骑友信息时,警方发现,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老年骑友团”。
资料显示:骑行团八人中平均年龄超过63岁,6人超过60岁。年纪最大的并非肖名,而是一位出生于1949年、已经67岁的老人,即便是最年轻的,也有56岁。
但这群老人的速度并不慢,在他们的行程日志上显示:
6月14日6时,8人从长沙出发;6月15日中午即抵达泸州;6月16日,整修;6月17日,骑行团到达内江市资中县;6月18日,骑行团经龙泉驿区到达都江堰;6月19日,从都江堰出发,骑行团准备暂住邓生沟。
扣除修整时间,骑行团总行程超过1900公里,日行程超过300公里。
“从邓生保护站到巴郎山主峰,短短几十公里落差超过2000米。一口气骑过去,别说60多岁的老年人,年轻人都不一定遭得住。”7月17日下午,王勇带领记者从卧龙镇出发,沿着省道303线抵达巴郎山垭口,沿途多次遇到停车休息或者干脆推车前行的骑友。
距离肖名死亡现场六公里外,已经休息了半小时的小奚还在恢复体力。这位重庆科技学院2015级的在校生只有19岁,出发之前,他在学校社团已经练了一年多的山地自行车并且储备大量体能,“从卧龙上来这三四十公里,还是休息了好几次,太累了。”
老年骑行成潮流,如何确保沿途安全?
那么,来自长沙的骑友团又做了哪些准备?
骑行团成员、已经61岁的刘某回忆,出发前,骑友们曾组织过室外跑步等体育锻炼,每辆车均配备了睡袋、干粮、修车工具、地图等物品。
此外,骑友团还对自行车进行了改装:每个自行车上均配备两台大功率电池,遇到爬坡等消耗体力的路段时,依靠电力通过。
这八人之中,曾经有人骑行到过拉萨,也有人从未涉足高原,死者肖名,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在告别肖名遗体的第二天,其余七位成员再次出发。他们说,要实现肖名未竟的梦想。
“对卧龙森林公安来说,最近这样事情越来越多。”在王勇看来,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老年骑行日渐增多且准备程度参差不齐,“过去半年,我们救助过多名骑游人员,有的是自行车坏在半路,有的是没有带上高原必要的药品。”
实际上,帮助骑友翻过巴郎山垭口在当地已经成为一门生意。住在邓生保护站附近的刘加(化名)——就在5月初、303线贯通时,他把广告贴在保护站的路旁:拉自行车到巴郎山垭口。意思是,他可以用汽车把骑友连人带车送过这段最为艰辛的路程。
“反正六七月份每天都有生意,基本都是老年人。”刘加不愿透露具体收入,不过他说,具体的收费情况,要视天气情况、具体路程远近而定。
2008年奥运会珠峰传递火炬手、中国地质大学登山队队员次仁旦达说,在高海拔地区骑行,每前行一步都需消耗大量氧气。为此,骑友们不仅在心脑血管方面保持健康,而且需要通过训练储备大量的体能。
“业内有个说法,‘能一百走八十’,意思是你储存了能够骑行一百公里路的体能,最多只能走80公里。因为人要不断的适应周边环境的变化,必须留足空间。在最要命的时候,甚至连随身携带物品的重量都要精心计算。”次仁旦达认为,处于身体机能衰退期的老年人,不太适合骑行高原这类活动,“如果非要去,建议就是多储备体能、随时检查身体、宁可慢一点也要安全一点、集体行动不掉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