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原第二代骑警确尔丹与爱马“那托”的不了情
一位新骑警正在尝试驯服一匹马。
一位新骑警正在尝试自己套马鞍。
确尔丹向新骑警展示上马鞍的技巧。
红原骑警大队队长旦热布展示马上射击。
9月25日,四川省红原县,老骑警确尔丹和自己的马在一起,和马培养感情是作为骑警的第一步。
战马,是骑警最亲密的朋友,
也是生死相依的兄弟,心心相印。
在其十多年光阴里,
战马以最大的忠实守候着骑警,至死不渝……
清澈的山泉,从远处的雪山静静流淌而来,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远处的草原上,牦牛三三两两的朝牛圈走去,炊烟已从白色的帐篷中升起。
红原第二代骑警确尔丹骑着黝黑的战马“那托”走进河里,他脱下上衣,用瓜瓢舀起泉水,浇了浇自己,又浇了浇那托。那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兴奋的长啸,然后跪在河中,把头轻轻地靠在确尔丹的怀里,任凭主人抓挠。这是9年前夏天的一幕,恰逢牧场上最美的季节。
今年9月,麦洼乡民警确尔丹接到调令后,再次成为一名红原骑警。可他熟悉的马厩里,已经没有了那托的身影。养马人告诉他,“4年前,当你离开骑警大队,那托就再也没有出过马厩。它一直在等着你,至死没有闭眼。”
相见
「下马威」
“任性”不让确尔丹靠近
9月25日清晨7点过,草原还在熟睡,确尔丹已没了睡意。他来到骑警大队的马厩,想看看马儿。偌大的马厩里,只剩下6匹马儿,它们都是跟随老一辈骑警战斗多年,可惜时过境迁,好多马儿已经死去。而这仅有的6匹马,多数也已无法服役。
南边一处角落,曾是那托的“家”,以前它总是躺在那里等着他,而如今空空如也。
2007年,确尔丹成为红原骑警大队的第二批队员,他从老骑警贡波甲手中,接收了那托。贡波甲特意告诉他,那托5岁大,个子矮,胆子小,却是12匹马中最难驯服的,“上马动作一定要轻,它还有个怪癖,不准人穿着雨衣上马……”确尔丹看出了贡波甲眼中的不舍。
临走前,贡波甲询问旦热布,待那托退役,能不能卖给他为它养老。旦热布说自己没法同意。
离开了主人的那托,如同任性的小孩,确尔丹一靠近,就不停往后跳。几个月后,才慢慢不再生疏。“马儿很认人,你可以经常抓一把草,或者盐巴,放在手上,它吃的次数多了,慢慢就熟悉了你的味道”。确尔丹说。
相知
「情已深」
“破例”让他穿雨衣上马
确尔丹逐渐爱上了那托,它从不颠着跑,而是小碎步,速度既快又稳。冬日暖阳下,当他漫步在草原,不觉在马背上打起盹来。此时,那托似乎知道主人的倦意,会放慢脚步,轻缓而行。不经意中,那托打了个响鼻,将他从梦中牵回。
出征草原,他要给马的脊背披上毛毯,防止马出汗着凉;平安返回,他会用刮马板为坐骑梳理鬃毛。
2008年初春,大雨连下了4天,骑警队巡逻至阿木乡至色地乡附近。已近中午,大雨又至,且越发猛烈。队员们都穿上了雨衣,但确尔丹没有。大伙都知道,那托从不准人穿雨衣上马,否则尥蹶子把人甩下来。
确尔丹凑到那托耳旁,摸着它的额头,低声私语,“乖。再不穿雨衣,淋湿了衣服,今晚我莫法睡觉了。”
那一刻,那托似乎明白了,当确尔丹穿上雨衣上马,它罕见地没有反抗。
相别
「两依依」
至死没见到主人最后一面
从一本泛黄的工作笔记本里,确尔丹取出了一张照片,这是他和那托唯一的影像记忆。
2012年,因为工作调整,他和大队其他10名骑警逐渐转岗到县公安局其他部门,承担起了新的任务。骑警大队里,只剩下旦热布队长一人。热闹的马场变得冷寂,马儿也转交给养马人代养。
确尔丹说,养马的成本挺高,一匹马每天要吃大量的玉米和草料,一个月光食物就要消耗四五千元。一旦得病请兽医,轻则数百元,重则上千元。如今,养马人每月的工资是1800元,总共算下来,一匹马一年就要五六万元,12匹马对于骑警大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当年队员们曾合计,搞一个和战马的告别仪式,以此作别骑警生涯。不巧的是,当大家抵达大队门口,突然接到了县局的紧急任务,立刻返回了各自岗位。后来,因工作太忙,告别仪式终究未能举行。
随着年龄老去,马儿纷纷离世,“嘎嘎”、“侃侃”、“拉拉”……每一匹马离世,旦热布都会好好安顿,然后打电话告诉他们曾经的主人。
2014年,确尔丹也接到了旦热布的电话,“你的马也走了”。这个20多年没哭过的男人,流泪了,“出生入死的‘战友’,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按照习俗,心爱的马儿去世,主人会留下一根它尾巴上的鬃毛作为纪念。然而,确尔丹没有,如今,连那托的墓碑都无从追寻。
确尔丹说,经常能梦见几年前的夏天,在草原河谷中,为那托洗澡的场景。他相信,人和马的心灵之间,有一种奇特的联系。
特/别/讲/述
在草原警队人马合一
“如果没有战马,骑警就没有了腿和生命”
不觉天已透亮,红原新一批骑警准备整队训练。看着这些稚气未脱的新队员们,确尔丹一脸忧虑,“这些娃娃从小没接触过马,可能不晓得一个道理:如果没有马,骑警就没有了腿和生命。”
2010年底,骑警队在草原巡逻,3天行走了100多公里。当来到红原色地乡附近时,队员热拉的马儿一瘸一拐,仔细一看,原来是马蹄子打到了石头,血流不止。队员们轮番步行,牵着马走了10多公里,把马儿带回了营地。
2012年,队伍巡逻至麦洼乡附近,队员周格桑的马儿突然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队员们检查了一番,觉得马儿已经不行了。周格桑不愿离去,他劝大家再等等,“马儿还有气,也许过一会就会突然站起来”。
队员们围在一起,默默为马儿祈祷。半个小时后,马儿的身体逐渐冰凉,周格桑方才强忍着泪水,取下了马鞍。
离开前,众人在马儿的尸体前庄重地行礼致敬。
华西都市报记者余行李天宇 摄影杨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