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首个婴儿安全岛两年收181人 福利院渐脱质疑

14.01.2014  07:13

最近,南京西安等地的社会儿童福利院设立“弃婴岛”的新闻,引起社会关注。民政部曾下发通知,要求各地根据实际情况开展“婴儿安全岛”试点工作。而早在2011年6月,河北省石家庄社会福利院就设立了我国第一个婴儿安全岛。日前,本报记者前往石家庄市福利院,进行调查采访。安全岛能为弃婴提供哪些保障?弃婴被接收后,又将面临怎样的生活?

不久前的一天,一个男婴在石家庄市福利院婴儿安全岛被发现。孩子患有先天性愚型,身边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家里实在是无能为力,走投无路才会把孩子送走,我们也很痛苦,很无奈,拜托了,希望福利院院长和所有的工作人员好人一生平安。

这个出生才40多天的男婴,叫念念。被送进安全岛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已经改变。

上岛

那张家人留下的字条被存在念念的档案里,福利院每个孩子都有一份自己的档案

来到石家庄市福利院,还没进大门,记者就在门口发现了一间像岗亭一样的红色小屋,这间塑钢材质约2.5平方米的小屋,就是全国首个“婴儿安全岛”。

推门进去,屋内有一张铺好被褥的婴儿床,还有一台恒温的婴儿保温箱,墙上装有空调,并张贴着保温箱使用办法。福利院工作人员刘耀卿指着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告诉记者,那里装有远红外报警器,有人进入婴儿安全岛,它将延时报警,几分钟后,福利院工作人员就会赶来。值班人员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对安全岛进行巡查。

刘耀卿说,考虑婴儿安全岛内的配置设施时,福利院花了很多心思,特别是这个延时远红外报警器。最初曾考虑安装摄像头,为了防止婴儿在安全岛内发生意外,产生纠纷。因为担心弃婴家长会因此不敢靠近,这一想法被否决了。

石家庄市社会福利院坐落在一条长巷的尽头,巷子两旁是被围起来的大片建筑工地,显得有些荒凉。“真不知道家长放下孩子转身离去时,是怎样的心情。”刘耀卿望了一眼长巷,幽幽地说。

石家庄市福利院院长韩金红介绍,发现弃婴后,工作人员会将其抱到业务科安置,然后向警方报案,确定弃婴身份。福利院医务人员对婴儿身体情况进行检查。“我们接收的弃婴95%以上是重残儿童。”韩金红说,脑瘫、先天性愚型、肢体缺失等病状最常见,一般情况会安排接收入院观察;有的孩子有高烧、外伤等症状,会立即送往定点医院治疗。

命运改变不只是说孩子被父母遗弃,与那些被遗弃在荒郊的孩子比,安全岛里至少多了一层生命保障。”韩金红说,过去,他们经常在医院、公园、车站、胡同、公厕发现一些弃婴。因为环境恶劣或者受到外部侵袭,有的孩子得不到及时救助,最终死亡。

如今,那张字条被存在念念的档案里。福利院的每个孩子都有一份自己的档案,不过,有家人留下信息的并不多。“希望父母能留下孩子的基本信息,特别是病理信息,我们发现孩子时不了解孩子的任何情况,孩子又不会表达,造成延误,这种延误对孩子也许就是致命的伤害。”韩金红说道。福利院医生高彩霞回忆,曾有一个没有任何信息的弃婴,发现时还正常,不过,观察期间发现就是喂不下奶,喝了就吐。后来几经检查才发现,原来孩子胆囊缺失,“很可惜,这孩子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们”。

安全岛设立第一年接收了68个弃婴,存活下来的仅有38个。对于现在接收弃婴的成活率,韩金红不愿多谈,他只是说,福利院做过调查,以往遗弃在院门口及附近的婴儿,入院后活下来的约1/3。弃婴进入安全岛后,外伤、发高烧以及患肺炎的数量锐减,死亡率也明显降低,“安全岛为离开父母的孩子提供了最大的保护”。

岛上

过去,这里的孩子都姓“”。为了淡化福利院痕迹,福利院决定用百家姓起名

在福利院的一间房间内,躺着十几名婴儿,都是近期收置的,需要被隔离观察45天。负责照顾的阿姨叫赵淑萍,她告诉记者,自己和其他两个阿姨三班倒照看这些孩子,工作并不难,主要是喂奶、喂水、换尿布。一旁的高彩霞补充道:“别小看这点儿事,一个孩子容易,同时照看十几个可就不简单,照顾之余还要随时留意孩子们的健康状况。”“辛苦吗?”记者问。赵淑萍低头回了一句:“都是可怜的孩子。”就不再愿意多说什么了。

截至目前,石家庄市福利院通过婴儿安全岛共收下弃婴181人。在这里,呵护他们成长的除了福利院工作人员、医生,还有康复治疗师、特教教师。韩金红说:“孩子身体健康状况基本稳定并适应福利院环境后,我们会尽快安排康复治疗。孩子成长到一定年龄,再接受义务教育,学习文化知识。

下午时分,正赶上下课,孩子们欢乐地从教学楼跑回生活区。刘耀卿叫住了其中一个女孩。女孩叫哲哲,七八岁的样子。刘耀卿说,这个小女孩被发现时曾是重度脑瘫,经过康复治疗,生活已基本能自理了。可爱的哲哲看不出和普通孩子有什么两样,只是个子瘦小,看见刘耀卿时,用很小的声音喊了一声“”。

在韩金红看来,孩子最好的归宿永远是家庭、是社会,可惜,这里的孩子被领养走的并不多。“做登记想要领养的家庭不少,但大家都想要一个健全的孩子。这是人之常情,也可以理解。

韩金红还说起了一个细节,过去,这里的孩子重新确认身份后都姓“”。为了尽量淡化孩子成长中不可避免的福利院痕迹,从2012年开始,福利院决定用百家姓给孩子起名。

坚守

随着“石家庄经验”的推广,福利院渐渐走出了质疑,获得更多的认可与褒奖

安全岛设立至今,已走过两年多时光。谈及困难,韩金红并没有过分强调资金压力。他说,孩子的治疗费用一部分由民政部门专项拨款,另一部分来自社会捐赠,而且,捐赠在逐渐增多。“一位北京市民看到安全岛的报道后,大老远开车过来,捐出一个月的工资,连个姓名也没留。

现在,福利院面临的一个问题是人手不足。”韩金红告诉记者,目前石家庄市福利院工作人员与儿童的配比大概是1∶2,这个比例与其他一些地方的福利院比起来算是较高的,但是随着收置孩子逐渐增多,特教教师、医生等配置都将不够。韩金红觉得,这一方面因为工作的特殊,另一方面也和待遇不高有关。“希望社会福利工作能够得到更多的认可与支持。

婴儿安全岛成立之初,对于是否纵容遗弃行为存在多方争议。两年时间里,随着“石家庄经验”在全国推广,福利院也渐渐走出了质疑,获得越来越多的认可与褒奖。

一个安全岛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弃婴问题,但它开启了解决弃婴问题的一扇窗,引起了全社会对弃婴保护的关注。”无论面对质疑还是赞美,韩金红说,福利院最初的信念未变,“既然弃婴现象不可避免,及时救助弃婴,提高弃婴存活率,抚育弃婴健康成长,就是我们社会福利机构义不容辞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