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宾破获桢楠盗伐团伙大案：盗伐99株桢楠 35人被起诉
9月22日傍晚，雨淅淅沥沥的下。63岁的罗显红从地里干完活回家，路过门口时，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油纸布盖着的一个巨大树根，不免有点心焦——最近雨水有点多，这个直径近1.5米的老树根泡得有点腐烂了。
树根，来自一株近200年树龄的桢楠。一年前，这棵树还长在罗显红家的地里。但在2016年11月，这个老罗家的“守护神”，在斧锯交错中被人“谋杀”，轰然倒地。它不是盗伐者的第一个目标，也非最后一个。2014年起，四川宜宾市境内有99株平均树龄超过30年的桢楠，倒在盗伐者手下。
2017年2月21日，3名盗伐者被森林公安在作案现场挡获，通过四个月的努力，宜宾最大的桢楠盗伐团伙浮出水面。6月23日，宜宾市森林公安并案移送起诉案件60起35人。此案涉案桢楠99株，为目前四川省内楠木盗伐“第一案”。该案的破获，有效遏制了宜宾境内楠木盗伐态势，对四川的环境保护，有着深远意义。
A
/现形记
3小时 4棵桢楠变8截木料
四川宜宾，三江汇流，区内多产桢楠，是中国最大的桢楠木产地。
上世纪80年代，宜宾市筠连县腾达镇的腾达林场，挑了山顶上一片背阴湿润的沃土，种下了约200株桢楠幼苗。30多年后，桢楠林堪堪成材，平均直径在30厘米左右。
2017年2月20日晚上8点过，一辆载着3个人的摩托车顺着腾达林场山道蜿蜒而上。他们此行的目标，正是这片楠木林其中的4棵。
“摩托藏好。”41岁的刘才下了车，指挥喻阿大和喻老幺叔侄俩把车停路边茶叶田里。
喻阿大解下背后的油布背包，拿出了电锯和手拉锯。怕手电筒太亮被人发现，三人拿着手机照明，开始往山上走。绕了一圈，选好了目标，锯木、量尺、下料……晚上11点过，4根楠木已经成了8截木料，被堆在路边的茶叶地里。
“今天咋这么慢？”12点过，“老大”彭五儿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商务车来了。“电锯坏了，我们今天拿手锯整的。”喻阿大说。
“老规矩哈，车灯灭了。”待桢楠木装车完毕，喻阿大叔侄俩骑上摩托车打头阵，彭五儿和刘才开着车走后面，前后脚准备下山。
逮现行 试图闯关被村民拦下
半山腰，另外一群人正等着他们。
一个多月前，这伙人就开始在春风村砍树。连续来了3次，春风村村支书兼护林员刘炳付压力越来越大。为了抓住这伙人，他开始每天上山蹲守。时值冬天，这片林子又大，刘炳付多次被这伙人打了时间差溜走，憋了一肚子的火。
2月20日晚上11点左右，他本来已经巡完了山回到半山腰家中，依稀听到山上有树木倒下的声音。不敢打手电，他沿着大路边的田埂，往上走了几百米，手锯锯树的“滋滋”声越来越明显。
“谭所长，他们又来了！你们赶快上来。”刘炳付不敢再往上走，蹲在路边给筠连县大雪山森林派出所所长谭明月打了电话。“你去村里喊几个人一起，我马上带人上来。”谭明月叫上几个民警，立马往山上赶。
龙塘组在这座山的半山腰靠上一点，距离刘才等人砍树的地方，直线距离约一公里。两个地点之间有个三岔路，谭明月不敢随便冲上山。他带着民警和十几个村民，搬了个大石头拦在龙塘聚居点的大路中间，然后守株待兔。
夜色寂静，喻家叔侄的摩托车在一片漆黑中驶进了村口，发现前面有人拦截，喻老幺开着摩托试图闯过去，被谭明月踹了一脚车头，摩托车冲到了路边田里，见势不妙，喻阿大爬起来顺着山坡跑了。
此时，彭五儿开着的商务车被提前布好的大石头拦住，民警和村民们一拥而上堵住车辆，谭明月飞快地伸手拔掉车钥匙。
21日凌晨1点，彭五儿、刘才和喻老幺三人落网。
棉手套 成核心人物的关键物证
刘才和喻老幺很干脆地交了底，核心人物彭五儿却试图“保持沉默”。
“彭五儿，你第一次到春风村砍树子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啥子东西？”办案民警这句话让一直低着头的彭五儿坐不住了。
1月12日的一次作案后，彭五儿等人就已经露出了马脚。“我们在现场提取到了一只棉手套和一个锯锉，送到筠连县公安局物证中心进行鉴定。”筠连县森林公安局局长周华说，这也是2017年春节期间，彭五儿这个团伙在春风村数次作案后，留下的唯一物证，“根据DNA检测结果，比对到了长宁县人彭五儿。”
通过审讯，这个盗伐团伙核心成员有5人。除了现场发现的4人外，平时专门负责放风的李千手当天因故没来。从2017年1月12日开始，他们先后6次在春风村盗伐桢楠。平时白天骑着摩托到处踩点，晚上开始“干活”。
为了躲避沿途摄像头，彭五儿专门买了辆报废的丰田商务车，取掉后排座椅后当成货车用。
B
/朋友圈
掩人耳目
真假混卖的收货人
春风村被砍掉的26株桢楠里，有21株卖给了长宁县人鲁大官。
鲁大官今年38岁，4年前开始做木材生意。刘才等人落网后，筠连县森林公安民警对鲁大官收赃处进行了秘密侦查，发现其仓库里，没有手续的桢楠木混在正规渠道购入的木料中，试图掩人耳目。“存放楠木的房间，所有的窗户玻璃都糊上了白纸。”
21株桢楠，只产出了31截木料。盗伐楠木时，彭五儿等人只会取靠近根部的一两段，2.2米到3米不等。“一是因为作案用的商务车只装得下最多3米长的木头。”宜宾市森林公安局刑侦治安科副科长尹宁说，另一个原因是，靠近根部的木头直径大、更好卖钱，越往树梢走越细，卖不起价，盗伐者一般随意扔在原地。
2月26日，筠连、长宁两地民警对鲁大官藏匿桢楠原木地点进行搜查，当场查扣疑似筠连被盗伐桢楠树原木35件。鲁大官脱逃，1个半月后，主动归案自首。
顺藤摸瓜
挖出又一个5人团伙
审讯后，宜宾市森林公安认为，彭五儿还有在其他地方作案的可能，立即安排珙县、筠连、高县、长宁、江安等地对前期案件进行梳理。3月3日，宜宾市森林公安局成立“2·21”专案组，对案件进一步深挖。
很快，珙县、筠连、高县、长宁4地多起案件被顺藤摸瓜地牵了出来。作为团伙里的“一号人物”，彭五儿交代，除了春风村，他还在多地非法采伐、毁坏、运输、出售、收购桢楠。其中最早的旧案，可以追溯到2014年。
在调查彭五儿团伙的过程中，宜宾市另一个盗伐桢楠的团伙，珙县余大富等5人也浮出水面。
6月23日，宜宾“2·21”楠木案正式移送检察机关，仅起诉卷宗就达3021页。该案并案移送起诉案件达60起，涉案人员35人。同时，另案移诉余勇强等人非法采伐、运输、出售、收购等系列案件7起5人。涉案桢楠99株，为目前全省此类案件中涉案人员、涉案植物株树最多的案件。
C
/创纪录
桢楠最高卖5万一方
让盗伐者为之疯狂
宜宾是中国最大的桢楠产区，一棵桢楠“成材”大约需要30年。楠木寿命很长，如无外力影响，可屹立数千年不倒。近年来，楠木家具市场火热，最高峰时桢楠的价格达到了4万-5万元一方，直径超过40厘米的桢楠甚至可以卖到5万元以上。很多犯罪份子铤而走险，疯狂盗伐桢楠，楠木数量急剧下降。
“这两年桢楠的价格理性了很多，市场价大约1万多元一方，但和其他树种相比，依然是很有经济价值的树木。”尹宁说，为了保护这个珍贵树种，宜宾林业部门一边发展桢楠人工培育产业，一边从严打击非法采伐、毁坏、运输、出售、收购国家重点保护植物违法犯罪活动。“这个案子弄完后，我们整个宜宾界内接到的桢楠盗伐报案，明显少了。”
（文中涉案人员均系化名）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杨雪 摄影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