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20年来的首次尝试 将会带其走向何方

　　原标题：欧盟20年来的首次尝试，将会带其走向何方 | 京酿馆

　　即便这个“整旧如新”的概念能最终成型，构想和现实间或将有不小的落差。

　　文 | 陶短房

　　近日，欧盟政要都密集提及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词：“欧盟快速反应部队”。

　　 既熟悉又陌生

　　说“陌生”，是因为“欧盟快速反应部队”的概念于今年提出。自5月1日美军启动从阿富汗撤军进程，8月15日塔利班快速抢占喀布尔导致撤侨出现混乱后，此概念才被频繁而清晰地提到台面上。

　　说“熟悉”，是因为追根溯源，这其实是一个“古老”的概念，甚至比欧盟本身还要早一些。

　　众所周知，欧盟正式成立于1993年11月1日，而“欧盟快速反应部队”的雏形“德法混合旅”早在1987年宣布成立，并于1989年10月2日正式开始运作。

　　1992年5月，法德首脑会议宣布将德法混合旅扩编为“欧洲军团”，同年6月，欧盟峰会在德国波恩附近彼得斯堡饭店召开，确定“彼得斯堡使命”，确定欧盟可以在“人道救援、维和、包括‘和平缔造’在内的危机处理任务”中动用欧洲武力实施干预；1993年5月欧盟罗马会议宣布，欧洲军团在欧盟执行“彼得斯堡使命”时可由后者指挥。

　　同年稍后，法国、德国和北约达成协议，宣布欧洲军团“在保持自身特性基础上也可接受北约调遣”；2002年，欧盟宣布基于1999年《欧盟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成立“欧洲联盟军”，统一协调欧盟范畴的联合军事行动。

　　目前欧洲军团包括法国、德国、比利时、卢森堡、西班牙五个正式成员国和希腊、土耳其、意大利、波兰、罗马尼亚五个“关联国”。其可调动的军队称多达5万以上，但实际上，常设兵力仅有斯特拉斯堡总部的1000多人。

　　而召之即来、来则能战的，是总兵力5980人的德法混合旅，且名义上不属于任何国际组织；欧洲联盟军规格很高，名义上直属于欧洲理事会，名义总指挥为欧盟负责欧洲事务高级代表，由一名中将和一名少将分别出任正、副总干事。

　　但实际上，欧洲联盟军常设机构只有一个，即设在比利时布鲁塞尔欧盟总部大楼内的“欧盟联合军事参谋部”。其常设编制不过200人左右，截至目前仅执行过四次军事使命。

　　不论德法混合旅、欧洲军团或欧洲联盟军，都从创设伊始便被赋予“欧洲快速部队”的概念和使命，既如此，为何还要新设一个“欧盟快速反应部队”？

　　 欧盟各国自此不再“仰人鼻息”？

　　由于德法混合旅侧重法德两国本土防务需要，欧洲军团中又包含土耳其这个“重大不确定因素”。因此本是个空架子的欧洲联盟军，事实上很难在欧洲范围以外快速部署、展开，以应对诸如此次阿富汗紧急撤侨之类需要“大规模快速反应”的“海外非常军事使命”。

　　这种尴尬局面迫使欧盟在需要执行这类海外军事使命时，不得不严重依赖北约、尤其美国。

　　但这种“傍人成事”不仅不符合欧盟“防卫自主”的意愿，且近年来美国日益热衷所谓“印太战略”，其海外军事关注的侧重面和欧盟出现越来越大反差。

　　此次“8.15”之后，在阿富汗紧急撤侨却独揽喀布尔机场调度权的美国一旦无心恋战，有心无力的欧盟各国只能被动地不断调整自己的撤侨计划，姿态可谓狼狈不堪。欧盟各国，特别是今年和明年分别面对大选的德、法两个“欧盟支柱国”，由此饱受国际舆论奚落和国人指责。

　　鉴于此，8月31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在会晤来访的荷兰首相马克·吕特时强调“欧盟需要在经济、军事领域发展‘战略自主权’”，称两国“认识到欧盟必须证明有弹性且有能力通过分摊义务筹措必要资源，为安全和防务承担更多责任”。

　　9月2日，“欧盟联合军事参谋部”负责人博雷尔正式提出了组建人数达5000人的“欧盟快速反应部队”；当天稍晚，欧盟防务问题高级代表称，欧洲共同防御“不再仅仅是可选项”，欧盟“必须具备在边界和其他地方‘完全自主’执行军事任务”的能力。

　　尽管上述各方均强调“这不意味着放弃和美国及北约合作”，但正如许多欧洲分析家所指出的，美国在阿富汗撤军问题上的“自说自话”，令欧盟各国再次受到“仰人鼻息、受制于人”的刺激。

　　因此，欧盟各国产生了越发强烈的意愿——将延续20多年之久的“欧洲联盟军”概念“实体化”，建立一支可迅速在海外执行紧急军事任务，避免被美国牵着鼻子走。

　　 计划落地实属不易

　　然而和此前各种版本“欧盟自主防卫”方案一样，“欧盟快速反应部队”落地并不容易。

　　第一，美国和欧洲在防务问题上长期龃龉的关键，是欧盟大多数国家对防卫费负担义务不积极，并无迹象表明，这些国家在欧盟共同防卫框架内，就会变得积极一些。

　　第二，美国虽然希望减少在北约、尤其在欧洲范围内的防卫分担和投入，但并不希望（或干脆说，更不希望）欧盟因此在防务上和美国真的“脱钩”。“欧盟快速部队”概念刚提出，前美国驻欧洲陆军总司令、现任欧洲政策分析中心高级研究员本·霍奇斯就宣称，欧盟“完全没必要、也不应建立‘类似于北约的结构’，因为这会导致，欧洲安全感并未提升的同时耗尽资源”。一旦欧盟联合军“实体化”，势必遭到美国更多掣肘。

　　相较西欧国家，波罗的海三国及波兰等靠近俄罗斯的“前线国家”，迫于俄罗斯迫近的军事压力，相信期待北约和美国的军事援助、协助，而不敢寄希望于效率低下的欧盟军事协调机制。上述国家已多次暗示“不希望欧盟军事自主消耗过多资源”，从而分散并减少能够给予它们的帮助。它们势必在欧盟机制框架内百般阻挠，即便不能阻止“欧盟快反部队”落地，也会在其落地后竭力牵制，使之步欧盟联合军的“虚化”后尘。

　　德、法两个最热衷“欧盟军事自主”的国家都将面临大选，其中，德国总理默克尔已确定选后退休，这将令“欧盟快速反应部队”概念实现面临诸多不确定性。

　　本周，欧盟将在斯洛文尼亚举行非正式部长会议，而后10月将举行欧盟外交事务委员会会议。届时会深入讨论“欧盟快反部队”相关问题。欧盟需在2022年3月前就国防战略达成一致，一切将有个初步端倪——即便这个“整旧如新”的概念能最终成型，构想和现实间或将有不小的落差。

　　特约撰稿人 | 陶短房（专栏作家）

责任编辑：张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