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柏青:汉砖汉墓绽放民间书法之花
□本报记者余如波
汉砖是汉代丧葬文化、建筑文化的产物,自清代以来,四川出土的汉砖蔚为大观。而崖墓更是四川墓葬的特色,其中的墓室题记内容丰富、字体多样,以不同的书刻形式排列,是我国古代文字的重要组成部分。
近日,四川省诗书画院专职书法家冷柏青编著出版《四川汉代砖文研究》和《四川东汉崖墓题记研究》二书,从书法的角度对两者进行系统的搜集、梳理和研究。冷柏青认为,研究这些文字多代表民间书风,不仅有助于修复传统书法史叙事中失落的环节,还有助于今天的创作者借鉴其率真自由的个性表现,创造属于自己的艺术特色。
汉砖砖文和墓室题记是“书中之乐府”
2013年,冷柏青从湖南调入四川省诗书画院,他此前已长期关注民间书法。“湖南有秦简、楚简,也有三国吴简,但那些都在博物馆,一般人是见不到的。”来到四川后,冷柏青住在送仙桥古玩艺术城附近,开始搜集汉砖实物和拓片,发现前人很少从书法的角度系统研究。“好比找到了一个知音,慢慢搜集、研究,对创作也很有帮助。”
冷柏青还发现,研究四川民间书法,崖墓同样是一座宝库。2014年一次偶然机会,他第一次走进乐山的崖墓。“当时我对崖墓没有任何概念,看了之后,觉得里面的文字特别有意思。”冷柏青得知,乐山约有二三十座有文字的崖墓,一些文字正逐渐消失。求学于中国艺术研究院期间,他便以“四川东汉崖墓题记”作为硕士论文选题。
对于中国书法史,汉代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四川博物院首席专家魏学峰介绍,汉代隶书的出现,不仅成为古今文字的分水岭,还促成了书法异彩纷呈的局面。这一时期,通过草率化和规整化,中国书法开始从篆书向隶书过渡。从汉代文字砖等书法遗迹中,可以看到汉代隶书多元复线的发展模式,并非简单地由篆到隶、由隶至草。
汉代画像石专家高文指出,砖文是汉代书法在碑版与简牍之外的另一大类别,碑版多为书法名家所为,而砖文、瓦当等则多为民间书手所为。“前者是‘书中之赋’,而后者是‘书中之乐府’。”冷柏青说,过去不少人对民间书法不以为意,认为都是下里巴人的东西,然而正是有了这些拓展,才使汉代书法呈现出多姿多彩的面貌。
民间书法可以塑造成不同的形象
汉代篆书向隶书演变的“隶变”过程中,存在着一些“过渡性书体”,这种丰富性反映了书法史发展进程的本来面貌。“一方面是不同的实用目的造成的;另一方面,在没有书体限制的情况下,书写者也可能任意选择其所熟悉的书体。”冷柏青说,四川的汉砖砖文、墓室题记等民间书法遗迹,为研究者提供了重写汉代书法史的契机。
近年来,冷柏青搜集了300多种汉砖实物和拓片,将其分为人名砖、地名砖、纪年砖、吉语砖和记事、杂类砖五大类,他在其中发现了一个丰富的书法世界。例如吉语砖“长生”“未央子孙昌”“千岁为期”等,可以看到草篆书体的遗风;著名的“廿四字砖”,则是典型的缪篆;“五凤二年造”等纪年砖,又介于缪篆与隶书之间。
墓室题记的文字内容,或记事述功,或陈情悼念,或希望护佑子孙。“隶书发展到东汉时期,出现了日常手写的通俗隶书,四川东汉崖墓题记就是这一时期的产物。”冷柏青说,相比于端庄均整、严谨规范的《乙瑛碑》《曹全碑》《张迁碑》等经典隶书,这些题记书法开张的结体、瘦劲的线条,完全是“妙趣横生的性灵书写”。
民间书法独特的审美意趣,也为当代书法创作提供了灵感。“我们刚学书法,都是从经典入手,但是完美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发展空间。我觉得民间书法另有一番情趣,它就像一个半成品的泥玩具,可以塑造成不同的形象。”冷柏青表示,今后准备将创作重点从行草书转移到篆隶,吸收民间书法营养做一些艺术上的尝试、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