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成都"丐帮"众生相 又吃又拿手脚利麻 兼做副业

18.04.2015  12:43

许多乞丐是为生活所迫。

成都以前的小乞丐。

丐帮也需要“手艺”。

  乞丐在成都有两个另外的称呼:“讨口子”和“叫花子”。民国时期,成都的乞丐多集中在东西南北四城门口主要通道,这里过往行人和客商多,讨要的东西自然也多。而这四门当中,又尤以东门九眼桥一带和北门城隍庙一带最多。

  清末时期,成都乞丐至少有一万五千多人,一位叫周善培的高级警员掌管成都警察局时,下大力气整顿乞丐现象,强迫他们去乞丐工厂做工,为防逃跑,还把辫子剪了,街上看到没有辫子的人就抓进去。经过整顿,乞丐一度有所减少,但民国时乞丐又大幅增加。成都《新新新闻》报说,四川匪祸天灾不断,大量流民涌入这“三分九里”,每条街起码会见到十几个乞丐……

  成都南北的两丐头

  《成都大词典》里记载了上世纪三十年代末期两个有名的丐头,一个是东门的温宾,一个是灌口的韩秦顺。

  温宾原来当过兵,后因腿脚残了,成了“铁拐李”,从此流落街头。温宾体格健壮,走南闯北见过世面,为人狡诈凶狠,又有组织能力,很快就降服了众丐,成了这里的丐头,势力范围先在九眼桥一片,后又扩展到东大街一线。

  温宾早就不出外勤乞讨了,在九眼桥下安营扎寨,吊脚楼成了他的“丐王行宫”,身边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叫花子伺候,有大烟抽有酒喝,终日逍遥行乐,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他主管着片区内的丐帮事务,每天叫花子都要各自回来交差,哪个讨了啥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要了好多钱,全部拿出来听候分派,如有隐瞒私吞,轻则一顿棍棒,重则撵出丐帮,连叫花子都做不成。

  北门上有个姓范的乞丐,生得膀大腰圆,人称范桶,他可以三天不吃不喝,也可以一顿吃下几个人的饭。他曾跟人打赌吃下二十个包子,如风卷残云,面不改色心不跳,靠着这些能耐,他赢得了北门丐头的头衔。

  范桶盘踞北门城隍庙一带,把政府设立的栖流所据为自己的丐王行宫。北门是川陕大道,从北入川的京官大员都从这里入城,这一带的街面相对好一些,范桶的臣民也比温丐头的臣民稍为体面一点,上点“档次”。

  这些叫花子除了当伸手大将军,还帮着推车赶马拉飞娃(在侧边套绳拉车)挣些小钱。范桶嘴巴会说,还会打莲花落,常常说得众人眉开眼笑,主动给钱。他还现身说法开导众弟子,要人家心甘情愿地给钱,这才叫本事。

  范桶的丐帮虽不如东门的温宾大,但北门一带也统归他管,触角甚至伸到了北门外的青龙场一带。

  少爷秀才入丐帮

  乞丐中有些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因家道中落而沦为乞丐,当起了伸手大将军。

  有一个姓曾的自称曾龙天子,人称曾烂龙,原来家有万贯,房产大片。他父亲还是一家银行的大股东,过着奢侈的生活,每一次出远门都是前呼后拥,随从就几十个,风光得很。后来传到曾天龙手里,他也仿效其父穷奢极欲,花天酒地,又抽大烟,不久就把个家抽得精光,只得加入了丐帮弟子。

  还有个姓侯的,人称厚脸皮,他一般不在大街上讨,而上到人家屋里去。他也不说讨要的话,就东拉西扯的摆龙门阵神吹,口水四溅,撵都撵不走,脸皮比城墙倒拐还厚。遇到吃饭,他也不管那么多,端起碗就吃,一张狗皮膏药贴起撕都撕不掉,人家一看惹不起,只得给两个钱,还要好言相送。

  而忠烈祠北街的吴四少可是出身豪门。吴公馆在成都的二三十年代可是首屈一指,占地数十亩,里面楼榭亭台、奇花异草很是壮观。

  这里是成都的第一家公园,还是成都的第一家剧场,能容纳几百人的私家戏园,还修建了成都第一个动物园,飞禽走兽样样有。这里还编修创立了百年公馆菜谱,名噪一时。这公馆的主人吴敬诚,人称吴三老爷,原籍浙江金华县,祖父吴瑞,做过清朝的道台,父竹棋,当过湖北武昌知府。吴家两代高官,家财万贯。其父吴竹棋卸任之后,率家入川,在成都落户定居,一八八一年(光绪七年)在忠烈祠北街,买了这一片宽阔的空地,修了一座按官宦人家格调布局的著名公馆。

  还有秀才沦为乞丐的,西门城郊有个姓韩的人家,家有良田百亩,娶了几个老婆,也算是丰衣足食了。但秀才学了文整天无所事事,不仅赌博,还染上了大烟,一个家很快就没有了,几个老婆也各自散伙,回了娘家,韩秀才就当起了乞丐。他知书识文,很快就成了丐头,称之文丐,称他是韩言子,因为口齿伶俐,有时还凑几句诗文,很得人家喜欢。韩秀才乞讨的方式也很特别,一律素衣,虽然破烂,但不是很脏。走上门去轻言细语,主人自然是热情款待,走的时候还打包,韩秀才回身说谢,这就叫又吃又拿,手脚才利麻。

  做副业补贴收入

  一些叫花子不只是靠讨要来维持生活,他们多少还会做一点副业来补贴收入,如帮人推车下力,做点小玩具卖,还有在茶馆饭馆里捡烟屁股卖给烟贩子,烟贩子再把烟丝拿来回笼卖出来。

  在夏天里,还有专门卖风的乞丐,手拿两把蒲扇左右开给客人扇风来挣两个钱,戏称为“风师”。

  而一些年轻的乞丐,遇到政府迎送官员,就穿红戴绿的跑去扛旗旗凑热闹,卖力地喊着欢迎的口号。见有红白喜事,也一窝蜂跑去帮忙抬祭幛打火把,混口饭吃兼得两个小钱。

  上世纪四十年代,成都有个叫王开明的乞丐,副业发展得也不错,他管理着三义庙、大寺西街一带,手下有几十号人。他的特点是印有自己的专门名片,正面写着自己的势力范围,背面是自己的业务范围,包括挖坑埋尸、寻人找物、推车挑水。有女人在路边厕所里打急生娃娃,就帮着举布围子把产妇围在中间。王开明成天忙得屁颠屁颠的,专门挑了两个能干乞丐做自己的得力助理,手下还有几个小丐头分管各片区,各负其责,到晚上回来交账,讨口加副业收入,做得风生水起。

  其实这些已经不是纯粹的乞丐,他们所做的多是正当职业很少接触到的事,介于劳动者和乞丐之间,相当于半个自食其力的人。

  乞丐的讨要方式也是五花八门,打莲花落的边走边唱:“掌柜的锅盔大又圆,吃上一个管一年。”“老板的棺材做得牢,装起死人不得跑。”有耍猴子龙灯的,还有告地状的,写一张纸摊在地上,跪在面前就要钱,这种方式现在最多。

  乞丐同行见了面都要道一声辛苦,遇到外地来的叫花子,就先打起竹板唱问:“竹板打,响叮当,先问相府在何方?”对方马上回答:“来得急,走得慌,容到府上去拜望。”言词客气上档次,叫花子栖身的地方称为府上。

  朱文建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