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斌姐姐：福建警方涉嫌刑讯逼供应回避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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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 陈玥辛 发自北京

　　被宣布无罪后，又再次成为“犯罪嫌疑人”。原本生活已归于平静的念斌，再次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出现在公众视野。

　　此前的8年，念斌历经8次审理10次开庭，先后4次被判死刑，3次被撤销判决。

　　11月22日，当念斌第二次去福州市出入境管理局办理港澳同行证时被告知，9月1日，福建省平潭县公安局已经对念斌重新立案侦查，将他列为“犯罪嫌疑人”，是警方的布控对象，依法不允许出境。

　　得知消息后，“他当时什么话都没说。欲哭无泪啊。”2014年11月25日，念斌的姐姐念建兰接受长江商报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8年前的命案

　　这还要从8年前的那天晚上说起。

　　福建省东南部的平潭县澳前镇，澳前村村民念斌、南赖村村民丁云虾，分别租下了房东陈炎娇的两个门店，两家只隔一堵墙，并且都开了个日杂商店。当时念斌只租了一个店面，住在自己家。而丁云虾家的石头房成了危房，便租住在店铺楼上。

　　2006年7月28日中午，丁云虾的公公俞兆发像往常一样，从饵料中挑拣出新鲜的鱿鱼送到店铺。晚饭时，丁云虾和房东陈炎娇两家一起吃了青椒鱿鱼、炒杂鱼和各自家的稀饭。晚上9点多，丁云虾的3个孩子突然喊肚子痛，接着开始口吐白沫、腿脚抽筋。送到医院后，10岁的大儿子俞攀、8岁的女儿俞悦先后死亡。

　　警方经过侦查，很快确定是人为投入氟乙酸盐鼠药所致，认为其邻居念斌有重大作案嫌疑，念斌被逮捕，并被提起公诉。

　　该案历时8年10次开庭审判，4次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2010年10月最高法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发出不核准死刑的裁定书，并撤销原判发回福建省高院重审。2011年5月5日，福建省高院也撤销了福州市中级法院对念斌的死刑判决，该案件发回福州中院重新审判。2011年9月7日，该案在福州中院再次开庭审理，在没有新事实新证据的情况下，福州中院于同年11月24日再次对念斌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2014年8月22日，福建高院作出终审判决：一、撤销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11)榕刑初字第104号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二、上诉人念斌无罪。三、上诉人念斌不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虽已无罪 有家难回

　　现在，“犯罪嫌疑人”念斌还是个病人。

　　念斌的姐姐念建兰告诉长江商报记者，除了身体上的创伤外，念斌已经被诊断为患有应激性精神障碍。“这八年，他付出的太多了”。出狱后，念斌一直无法适应自由的生活。他常常半夜醒来发现自己依旧保持着戴手铐脚镣时的睡姿。

　　“如今出狱已经三个多月，念斌呆在家里的时间不足10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医院里。8年时间，他的身心受到严重创伤。”念建兰说。

　　不仅这些，念斌和念建兰至今还无法回到平潭老家。命案的直接受害者俞家不能接受念斌无罪的事实，也从未减弱对念家的仇恨。他们在村里设了灵堂、拉上横幅，挂上念斌和念斌的辩护律师张燕生的照片。并将念斌供述投毒过程的录像反复播放。

　　“案件不查清，我们和俞家就是世仇，谁都过不上安定的日子。”念建兰告诉长江商报记者，“我们理解这种仇恨，也同情他们的遭遇。也希望平潭警方能够早日破案。”但要有证据，不能盯着念斌不放，念建兰强调。

　　念斌被抓后，俞家认定是念斌害死了他们的两个孩子，并把念斌家给砸了，念家从此有家不能回。而每一次庭审，“俞家人都会对念家人进行追打。”

　　出狱后，为免报复，念斌仍借住在朋友那里，每次出门多绕几圈，担心被俞家人发现。

　　重新立案侦查

　　11月14日，念斌和念建兰前往福州市出入境服务大厅办理港澳通行证。念斌被告知，他的身份信息在出入境管理系统中显示为“犯罪嫌疑人”，不符合办理条件。

　　“当时我们善意地以为，这是信息更新滞后造成的，并没有多想。”昨日，念建兰对长江商报记者说。直到11月22日，他们第二次去办理港澳通行证时被告知，平潭县公安局已经对念斌重新立案侦查，将他列为“犯罪嫌疑人”。

　　当晚，念建兰给平潭县公安局局长陈昌明打电话咨询案件情况。电话录音显示，陈昌明回应，“电话里不能说，周一下午联系”。

　　但陈昌明爽约了，他对念建兰说24日下午，念建兰再次致电陈昌明，陈昌明又称：“下午临时有变化，出差了，相关情况和平潭县公安局法制大队长吴勇联系。”

　　念建兰接着致电吴勇，询问“念斌涉嫌什么罪名？”吴勇回复称“涉嫌什么罪名你们难道不清楚吗？电话里不要谈这些，我们当面说。”

　　念建兰告诉长江商报记者，他和吴勇约好11月26日下午在平潭县公安局当面沟通，她提出要律师和记者陪同，但遭到对方拒绝，“只接待家属”。

　　昨日，长江商报记者为此事致电福建省平潭县公安局局长陈昌明，对方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本报记者 陈玥辛 发自北京

　　长江商报：念斌知道自己再次成为犯罪嫌疑人有什么反应？

　　念建兰：他当时什么话都没说。欲哭无泪啊。

　　长江商报：这件事情被报道后，很多人质疑，念斌为什么要办理护照？他要去哪里，做什么？

　　念建兰：看到很多人在质疑，我本不想回应。念斌入狱8年，在长达6年多的时间里每天24小时铁链加身。满身创伤。回家后，他只在家里呆一周，大部分时间在医院。念斌的治疗费一部分是网友募捐的，一部分是我们举债筹来的。现在他还要住院治疗，高额医疗费用我们根本承担不起。曾帮我的香港专家知道我们的困境，他们找到专家免费帮念斌治病。至于护照，是在办理港澳通行证的表格上有的，只要打个勾就行，所以就顺便办了。

　　长江商报：对于平潭警方重新侦查的行为，你怎么看？

　　念建兰：我期待警方早日破案，早日找到真正的凶手，以慰两个孩子的在天之灵。但不应该把矛头再次指向念斌。8年间，念斌案曾经历10次审理，最后一次庭审中公安已明确证据已全部移交了，查了八年都没查出问题的平潭公安，在念斌被无罪释放仅仅10天就找到了新的证据吗？

　　长江商报：在此案过程中，念斌律师团做了很多工作，接下来是否还会继续需要律师介入？

　　念建兰：如果真的立案，我还是要求助于律师。我打电话到平潭县公安局了解此案，但他们不让我带律师，说只能见家属，律师来不接待。他们这是什么逻辑，难道念斌连请律师的资格都给剥夺了吗？

　　长江商报：你现在心情如何？

　　念建兰：虽然对平潭警方的行为很气愤，但我内心坦然。用了八年的时间仍没查清案情，就是因为有平潭县公安局及福建省公安机关的某些办案人员从中充当拦路虎、绊脚石，他们在念斌的案件中涉嫌严重滥用职权和刑讯逼供等罪责，他们自己已经是涉案的一方，深陷泥潭只能把水搅浑，根本不可能查清案件真相，所以他们应该彻底回避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