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生二孩领两地罚单 选“便宜的”遭拒
2014年10月,叶与妻子杨云芬在温州生下了第二个孩子。一年后,夫妻俩先后收到两份社会抚养费征收决定书,一份来自杨云芬的老家四川安岳县,一份来自叶秉锋老家浙江开化县。
其中,四川的社会抚养费为51660元,浙江的为84700元。
今年4月,两人决定在四川缴纳社会抚养费,经过与当地协商,他们缴纳了15000元。
但事情并未就此终结。
叶秉锋的老家浙江开化县卫计委获知其在四川缴纳社会抚养费后,要求他在浙江开化重新缴纳。
前不久,叶秉锋收到了四川安岳县撤销《社会抚养费征收决定书》的通知,并得知,如果他们不在7月5日前在浙江开化缴纳社会抚养费,将会被开化县卫生和计划生育局申请法院强制执行。
超生二孩被夫妻户籍地发现
叶秉锋与杨云芬两人来到温州多年,经营一家小加工店。
他们在2010年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在浙江开化县出生,并在当地上户口。
按照国家2011年计划生育新政策,如果夫妻是农村户籍,第一胎为女孩,那么允许生第二孩。叶秉锋夫妇都是农村户籍,但是第一胎是男孩,因此要生第二孩就是超生。
叶秉锋听老家人说起,超生需要缴纳一笔社会抚养费,这在民间也称为“超生罚款”,大约七八万的样子。
2013年底,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启动实施“单独二孩”政策,一方是独生子女的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的“单独两孩”政策依法启动实施。
但叶、杨夫妻俩都不是独生子女。他们仍想要二孩。
2014年10月,他们的女儿在温州市中心医院出生。
女儿出生头一年,户口一直没上。原因很简单,上户口就会被发现是超生,就要缴纳社会抚养费。
但是,叶秉锋的超生事实还是被发现。
据叶秉锋回忆,一方面,在生完女儿不久,生育保险相关资料寄回杨云芬四川安岳老家,准备向镇政府报销时,“夫妻超生的事便被镇里知道。”
另一方面,在杨云芬怀孕三个月时,叶秉锋一家回了趟浙江开化县,杨云芬在开化县医院做了一次B超。
不久,开化计生部门打来电话,告知他们已经有了一胎,不能再生二孩。如果要生,需要准备社会抚养费八万元左右。
叶秉锋回绝了。
他表示,此后自己都没有回过开化,直到孩子一周岁后,回到老家的他被开化音坑乡计生办叫去问话,对方确认了他违规生二孩的事情。
叶秉锋先后收到两份社会抚养费征收决定书,一份来自杨云芬老家四川安岳县,一份来自叶秉锋老家浙江开化县。
其中的落款显示,安岳县人口和计划生育局(现安岳县卫生和计划生育局)发函日期在去年10月16日,开化县卫生和计划生育局的则在去年10月21日。
社会抚养费的收取由各地人大决定,又与当地的人均收入相关,所以不同地方的“超生罚款”也不一样。
最后,安岳县对叶秉锋夫妇的“超生罚款”是51660元,开化县的则为84700元。
在叶秉锋看来,四川安岳“发函时间最早”,相对来说“罚款”也“最便宜”。但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缴“罚款”。
当年10月29日,十八届五中全会公报发布,“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政策。”中国的人口政策开始变化,允许全面二孩。
叶秉锋想着,也许自己能搭着“顺风车”,免去超生处罚。
半年后,叶秉锋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新政。
根据四川、浙江两地卫计委的解释,叶秉锋夫妇二孩时间早于全面二孩时间,因此依然要补齐之前的处罚。
叶秉锋于是选择向安岳县缴纳“超生罚款”。
在向杨云芬所在的安岳县八一村打听后,夫妇得知,在当地,5万余元的“超生罚款”执行时只需缴纳1万多元便可。通过电话,叶秉锋夫妇请村干部说情,能少交则少交。
八一村干部岳云策向新京报记者证实,当地社会抚养费虽然数额不定,但是一般来说,“我们这边是缴1万多”。
据杨云芬表述,今年4月,她与姐姐杨云秀一同回到安岳老家,在岳云策的陪同下,前往李家镇政府缴纳社会抚养费15000元。
在把钱汇到指定银行账号后,杨云芬得到了一张收据,左下角盖有安岳县李家镇计划生育办公室印章,右上角则是社会抚养征收专用章。
随后,杨云芬给女儿在安岳县上了户口。
“罚单”被撤,需在浙江重新缴纳
今年4月,叶秉锋拿着在四川安岳缴纳“罚款”的收据和处罚书,出现在了浙江开化县音坑乡计生办,要求对方撤销此前的处罚决定书。
但是,看到收据的音坑乡计生办对此并不认可。
“他们问决定书上是5万多怎么罚1万5,我说四川条件差,就罚这么多。”叶秉锋回忆。
“是不是发票,我还具体搞不清楚,到底是缴还是没缴,我也搞不清楚。”一位经办此事的开化县音坑乡计生办工作人员对新京报记者说。
同时,该计生工作人员回忆,早在小孩出生时,他们就发现夫妇超生,按照《社会抚养费征收管理办法》,如果两家计生单位都要处罚,应该是先发现的一方进行处罚。
其后,开化县卫计局联系安岳县了解情况,认为自己一方正是先发现方。
据叶秉锋表述,从音坑乡卫计办回来没多久,安岳县卫计局一位工作人员给他打了电话:“不是只交一万五,是暂时交一万五。”
对方告诉他,浙江方面对四川的做法不服气,并提出要求,如果一定要在四川缴纳,那就必须要叶秉锋缴齐51660元社会抚养费。
“如果我们不撤销,你又不过来交钱,我们的工作就是失职,我们的工作人员就要受处分。你要是愿意缴齐,他们就这个事不再找你们麻烦。” 安岳县卫计局工作人员对叶秉锋说。
6月13日,安岳县向叶秉锋夫妇发出了撤销《社会抚养费征收决定书》通知书。编号显示,这是当地2016年发出的第1封撤销通知书。
通知书显示,根据社会抚养费征收管理办法第五条,流动人口计划生育管理和服务工作若干规定十八条,决定撤销。
安岳县卫计局政法股一位工作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之所以撤销,是因为属于一事二罚,重复处理,“他是在老家已经下发了处理决定之后,再到我们安岳这边来接受处理,我们这边不知道。”
按照该工作人员的说法,安岳卫计局知道杨云芬超生,并不是在其报销生育保险时,而是在今年4月,杨云芬父亲主动前来缴纳时;当时考虑到其家庭困难,所以先收取了15000元。
该工作人员强调,叶秉锋夫妇手中安岳县的《社会抚养费征收决定书》“2015年10月16日”的日期并不准确。“对叶秉锋夫妇发出的《社会抚养费征收决定书》,真实时间是在今年4月。”
“他们4月来缴费时隐瞒了事实,没有说明已被开化县下达处理决定书。”该工作人员表示:“对象当时来接受处理的时候,要求把决定书时间往前开,这是我们基层做得不好的地方。”
6月22日,开化县卫计局通知叶秉锋,7月5日前不缴纳社会抚养费84700元,将会申请法院强制执行。
7月5日很快就到,叶秉锋没有选择,他准备到开化缴纳“罚款”,“如果有必要,我也会起诉安岳县卫计局,撤销决定书行为违法。”
■ 律师观点
谁先发现,谁先“罚”
浙江碧剑律师事务所律师吴有水告诉新京报记者,按照《社会抚养费征收管理办法》,当事人现居住地或户籍地的计生部门都可以作出处理,如果生育时没有被发现,则由首先发现的一方处理,具体要看双方第一次立案的时间。
“双方有一个立案表,按立案表上的时间。”吴有水告诉记者,不过立案表只有计生部门有,当事人也无法看到,“除立案表,其他方面很难留下证据,立案表存在造假可能。”
根据吴有水的观点,对于当事人来说,无法接触到立案表,就只能凭借社会抚养征收决定书的时间进行判断,时间在前的一方先行缴纳。
不过,吴有水同时分析,四川方面此前的征收决定书称需要缴纳5万余元,按照严格的法律程序,叶秉锋在四川的处罚如果没撤销,处罚也并没有结束。“四川那 边撤销决定书时,本来是可以提出行政诉讼的,认为四川方面撤销决定书行为违法。但是即便官司赢了,恢复决定书,他还是要按照5万多来征收。”
新京报记者 刘子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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