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之国:农场主炫出酷农业
半月谈记者 叶含勇 龚雅丽
新一轮农村改革大幕开启,活跃在天府之国成都平原的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正在成为经略“新天府”的一代。专业大户、家庭农场主、农民合作社理事长、农业职业经理人等以惊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持续推动农业、农村、农民梦幻蝶变,变得更酷更诱人。
神奇“魔术师”,变出姿态万千新农民
在“西蜀粮仓”成都崇州市10万亩粮食高产稳产高效综合示范基地,一条长58公里的稻香旅游环线,串起沿线100多平方公里的川西田园风光。
作为成都市最早一批农业职业经理人,今年46岁的王志全受雇位于环线上的隆兴镇杨柳土地股份合作社。“我负责为400多位社员打理500多亩土地。”王志全告诉半月谈记者,他供职于3家土地股份合作社,仅2014年佣金收入达30多万元。
崇州市农发局周维松介绍,目前崇州市农业职业经理人队伍已有1400多人。在这些农业CEO身后,则是活跃在农业产业化经营一线的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截至2014年底,成都已涌现出市级以上龙头企业476家、农民合作社6190家、家庭农场2143家。
强势崛起的一代农场主正以其锐意实践,不断刷新“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农民形象。怀着“希望家人有安全健康食物”的初心,2014年,80后王亚鹏结束军旅生涯,回到老家崇州市羊马镇,流转了50多亩地,办起自在农场。王亚鹏说,他种地肥料用农家肥、秸秆等堆积发酵,除草用人工,除虫用辣椒水。由于担心隔壁农田喷洒的农药飘过来,他还将农场30余亩土地围起栅栏并留出隔离带。“现在我为成都两家洋超市供应有机蔬菜,只要符合检测标准,产多少他们收多少。”
“农业要效益,机械化、社会化生产是趋势。”成都新津县宝墩村经营大户赵学刚说,他雇请农机服务合作社实现水稻机栽机收,2013年600多亩地每亩增收310元。在崇州市桤泉镇农业服务超市,各种农资、农业服务明码标价。营业员说,超市提供包括农技、农资、劳动力、工厂育苗等数十项农业服务,从种到收,一站搞定。
在成都邛崃市川王谷绿地家庭农场,休闲娱乐部、生产部、园艺部、营销部等一应俱全。“管理人员是懂技术的大学生芶发杨,爱学习、爱上网的漂亮姑娘杨宗群负责果蔬生产,70多岁的老父亲负责传统粮油生产,花草种植能手刘绍群负责园林绿化,大家各司其职。”农场负责人杨国武说。
采访中,记者还了解到,部分现代农场主整合资源的思路,已经突破企业和行业局限。“看到许多网民在网上玩‘开心农场’游戏,我就想把这份田园乐趣从虚拟网络搬进现实,于是合作社创办了开心田园。”张绍发说,目前500多个城市家庭在开心田园租地种菜,合作社统一管理,让消费者全程参与产品生产,放心消费。
成都蒲江县新贵家庭农场负责人王新贵说,他经常参加市县农业职业经理人、新型职业农民培训,已与不少职业农民达成共识:打造蒲江职业农民“朋友圈”,共建共享基于当地农业特色产业的人才库。
梦幻“万花筒”,组合绚丽多彩新农业
在都江堰市向峨乡蒲张路上,常常可以看到“美一天家庭农场”字样的小型送货车往返穿梭,它们将刚刚采摘的新鲜蔬菜送到每一个订户家中。
蒲张路是汶川地震灾后重建规划的都江堰旅游环线。由于灾后重建集中居住的缘故,向峨乡石碑村位于高山上的耕地距离集中居住区太远,逐渐被撂荒。2013年春天,电商专业毕业、自主创业的90后女大学生王珊看中了这块高山宝地。
很快,她找到村上,流转了204亩土地,注册成立美一天家庭农场。百余亩蔬菜、50头粮食猪、300只跑山鸡,“美一天”看上去很简单,但也不简单。走进农场,太阳能供电的鸡舍和猪圈建在农场制高点,旁边是山坪塘和储肥池,通过管道延伸,可喂畜禽可灌菜地,农家肥直接还田,百余亩蔬菜采收后的残渣用来喂50头粮食猪、300只跑山鸡,充分实现了农场资源的可循环利用。
更不简单的是王珊的销售理念。她和家人准备把全程可追溯的有机农产品生产销售过程搬上网,打造全电商农场。现在她已经把蔬菜种植、禽畜养殖场景全部拍照,放到自己的网店上,透明的生产过程受到网友追捧。
置身于杨国武的绿地农场,仿佛走入世外桃源:休闲村落散发着异域风情,山坡上栽植果树花草,地里种植粮食蔬菜,有机猕猴桃套种金银花,玉兰配种葱兰和扁足根,中药材盆景园花木可观可售,鸭在水中游,鱼在莲间绕,一块块规划整齐的亲子种植场可种可玩。
“农业做好了是可以承续的产业。”有着20多年中药材销售经验的杨国武认为,把自然资源巧妙组合“吃干榨尽”,配以线上线下体验,传统农业就变成实用性、观赏性、体验性兼备的魅力产业,品牌价值随之提升。
其实,早在王珊、杨国武之前,张绍发就已经把现代农业的这种创意可能性演绎得淋漓尽致,机制创新吸引着合作社社员特别是城市“挑剔型”消费者深度介入现代农业经营全过程,对包括土地、资金在内的生产资源产生虹吸作用。
在生产上采取“统分结合”。他的合作社统一经营蔬菜面积120亩,各地社员自主经营3000亩,合作社农资统供、农机统配、病虫统防、产品统检、品牌统建,有利于发挥示范作用和规模化经营。在销售上实行“期货型消费”。消费者自主选定后与合作社签订“期货合同”,先期支付消费资金,这就在合作社社员与消费者之间建立了稳定的产销关系。在利益分配上实现“全产业补链、多主体分配”。合作社统一提供农资,为社员节约生产成本约5%到10%;以高于市场批发价5%到10%统一收购产品给社员直接返利,年终盈余给社员分利10%;合作社直销配送,为消费者节约支出约35%;提取年利润30%设立富农基金,激励消费会员创业。
发展仍遇拦路虎
尽管地方在强化农业支持保护系统建设方面不遗余力,但天府之国农场主们,仍然“纠结”于资金、用地、技术、人才、经营等难题。
2014年11月27日,半月谈记者曾来到邛崃市牟礼镇开元种植业合作社的粮食烘干中心。种粮大户黄启华说,这里有6套烘干设备,2013年秋收,除了消化合作社1300吨粮食,还对外烘干了700多吨。
黄启华说,他押上自家600平方米农村住房,从商业银行贷款100万元,加上合作社存量资金和成都市给予的50%购置补贴,才把烘干中心建好。“农村房子没有城市那样的大产权,无法上市交易,商业银行本来是不认的,但因为我信用好,又多年打交道,银行才推荐我把房子拿到担保公司申请反担保贷款。”
规模和实力尚可的全国种粮大户尚且如此,中小农场主贷款难度可想而知。采访中,不少农场主反映,资金需求确实有,但现在主要靠亲友拆借和财政补贴,不考虑向银行融资,因为听说很难,也不知道怎么操作。
“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投入大、风险高。”成都金堂县子墨家庭农场负责人庄彬说,经营头一年,土地流转租金加上生产成本50多万元,花光家里绝大部分积蓄。为了节约成本,庄彬一开始没有给葡萄园上钢架避雨设施,结果导致严重霜霉病。“现请专业公司做,每亩要花1万多元,请私人做,成本可以降一半,但我还是付不起。”
杨国武说:“部分农场职工思想陈旧,需要观念跟得上的人才,但农场距离市区太远,优秀人才不愿意来,来了也留不住。要真正打通城乡之间的就业壁垒。”
生产设施不配套,特别是用地难,是反映较集中的问题。蒲江县长林家庭农场主郭长林说,他希望有个冷库,猕猴桃摘了后放一段时间,错季销售,但是投入太大,还得申请用地指标,目前只能租别人冷库用,有时还租不到。
邛崃市牟礼镇党政办主任李卫平说,基层也想帮助解决生产设施用地难题,但害怕犯规。“比如生产道路,规定只能修2.5米宽,如果修5米宽,路中间就要栽一排树才符合要求。其实,为高标准农田配套建设的生产道路只有2米宽,超过这个宽度无法通过规划,只能在路两边各加一个50厘米宽的路肩,不然农业机械通不过。”
“目前,我们迫切希望在农业设施建设用地指标上,能得到相关部门支持。”成都青白江区青青阳光家庭农场负责人黄旗兵说,通过土地整理和小规模土地调规得到的建设用地价格都在每亩40万元左右,家庭农场基本无力承担这个开销。如果能给农场建设用地指标,这样既能发展第三产业,又使农场具备融资筹码。
谁来提供绿色、有机农产品权威认证?“现在市场上是个产品就说自己是有机,鱼龙混杂,反而让花大力气搞有机产品认证的老实人吃亏。”王新贵说,目前政府的检测手段尚不完善,希望能将认证机构前置到县一级,以避免用了一年之后才发现检测不合格,浪费时间。
如何打通产品从田间到市场和餐桌的“最后一公里”,提升农业经营者在市场上的话语权,也是年青一代农场主的共同呼声。庄彬说:“前年葡萄卖得很好,去年大量种植,市场行情马上就下来了。我种的‘翠冠’梨,去年市场上卖价最高,但经销商就算不给你这个价,你也得卖,不然果子成熟后很快就会掉下来,掉的都是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