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取基辛格对中美关系的忠告
就国际关系现状而言,基辛格强调目前世界上仍不存在统一稳定的秩序。欧洲历史上形成的威斯特伐里亚秩序虽然在法理层面上扩张到了全球,比如各国普遍承认主权平衡、互不干涉等,但对于非西方国家来说,它们并未参与这套体系的塑造,而只是被动接受。而且,很多非西方文明历史上都曾有自身独特的秩序观。这些观念在很长时间里都会与西方秩序观平行存在,各国需要避免不同秩序观之间发生冲突。在基辛格看来,威斯特伐利亚秩序的优点在于规则性和程序性强,但缺点是缺乏终极的合法性,无法为人类提供方向感,所以它并不是全球秩序演化的终点,而最终的世界秩序的形成恐怕是他此生所不能看到的。
基辛格作为一个骨子里的怀疑论者和悲观主义者,对世界秩序的脆弱性深有体会。中国可以从中得到的启示是,虽然和平与发展仍然是世界的两大主题,但中国也不能对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掉以轻心,而应积极主动地参与国际秩序的塑造,通过缜密的利弊权衡,维持大国关系的均势与平稳,并保持周边地区的稳定。崛起的中国需要一套成熟的全球战略,这样才能适应一个日益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
就中美关系而言,基辛格强烈的历史纵深感,让他的观点显得独特而深刻。他有一句名言“历史经验之于民族,正如性格之于个人。”各国的世界观、安全观都被其独特的历史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中国因为历史上屡遭外敌入侵,具有很强的不安全感。相应地,历史记忆短的美国习惯于为具体问题找到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中国人则怀疑能不能一蹴而就地实现目标,更习惯在大框架内循序渐进地改善。
基辛格的这些观察对中美两国决策者都具有现实意义。美国应该努力理解中国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尊重观念的多样性,以及中国人因近代屈辱史而形成的对主权、领土等问题的敏感。与此同时,美国单刀直入、直截了当的行事作风,往往会让中国人觉得霸道和盛气凌人,但中国人不要误读美国行动的真正意涵。中美两国的观念差异不可能在短期内消除,但两国应该注意的是不要让单纯的理解与风格差异加剧两国冲突风险。
基辛格是推崇梅特涅、俾斯麦等人的现实主义者,以他为代表的思想派别对美国决策层有着持久的影响。中国赢得这些现实主义者尊重的最好方式就是不断强固国家力量,扩大中美利益交集,以自身实力为后盾,建设21世纪的新型大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