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卖肾者的江湖:多卖肾后转身变成参与者
2014年8月12日,湖北首例“组织出卖人体器官”案在武汉市江夏区人民法院一审宣判。一个12人的跨省贩肾团伙现身公众视野。在卖肾江湖里,卖肾者转身变参与者,受害人变成罪犯,似乎已成为一条有迹可循的规律,同时也是这个浑水江湖不易干涸的重要原因。
据统计,我国一年依靠透析维持生命者超过100万人,而每年合法肾移植手术却不足4000例。不可否认,正是这样的市场需求,才出现了肾脏买卖这样的变态江湖。
湖北组织出卖人体器官案
12人团伙8个月非法牟利98万
■华商报记者 薛振宇
8月15日,武汉市江夏区藏龙岛开发区栗庙新村。一排排整齐的别墅式私房,电线杆上凌乱的房屋出租广告以及空荡荡的街道,整个村子静谧而神秘。
1××9号是栋3层小楼,二、三层装了防盗网。正门口仅有半副对联,大门紧闭,门前尘土厚积,显然多日没有打扫。2013年8月17日,武汉警方从这栋房子里揪出了一个卖肾团伙,其中有医生、护士、麻醉师,有组织者“肾头”、介绍生意的中介,还有提供肾脏的“供体”和接受肾脏的“受体”。当时这里正准备进行手术。
房东舒先生说,2012年10月6日,一个叫朱跃周的年轻人,自称搞服装批发,租房子是想做仓库,一年租金32000元,朱跃周搬进来时,还带着缝纫机。
一想到这些贩肾的在隔壁的房子里,血淋淋地做了那么多摘除、移植人体器官的手术,附近住户心里就觉得瘆得慌。
尽管是黑手术,却有一个专业医疗团队
8月12日,武汉市江夏区法院对该案一审宣判。12名被告人均构成组织出卖人体器官罪,主犯邓大伟、陈飞鸿被分别判处有期徒刑7年和6年。
那个出面租房的年轻人朱跃周是邓大伟的司机,属于从犯,被判入监1年8个月。
法院审理查明,2012年底至2013年 8月间,“肾头”邓大伟、主刀医生陈飞鸿与“许喆”(另案处理)合谋通过给他人进行肾脏移植的方式出卖人体器官。35岁的邓大伟负责购买手术器械、药品,并租赁江夏区藏龙岛开发区栗庙新村1××9号私房作为手术室,45岁的陈飞鸿担任主刀医师实施肾脏移植手术。
尽管是黑手术,但却有一个相对专业的来自陕西的手术班子:在医院现职担任助理麻醉师的彭会议被请来负责手术麻醉,干过医生的姚保飞担任手术助手,鲁梦梦、耿方方担任手术护士,负责手术准备和辅助工作。
肾脏买卖双方都来自网络联系,由张丰、黄邦海、欧海明三人通过QQ联络供体和受体,朱跃周负责租车接送,由边成福、潘帅对手术后的“供体”进行看护。值得一提的是,除过组织者邓大伟、医生陈飞鸿,其余10人大多属于80后,其中潘帅最小,1993年出生。
短短8个月,这个12人团伙实施6次犯罪,成功4次,1次因供体身体状况不好而犯罪中止,最后一次因警方介入而犯罪未遂。该团伙每次收取“受体”17万元至36万元不等的费用,共非法牟利98万余元。
卖肾的后来“也入了伙”
上述团伙中,边成福实际上最初是个“供体”。邓大伟通过互联网中介和其联络,找到“受体”后,2013年1月,陈飞鸿和他的“手术团队”在这间手术室中将边成福的右肾移植给“受体”,收费17万余元。事后,邓大伟通过“许喆”支付给陈飞鸿8万元(陈称只拿到5万元),卖肾的边成福却只得到3万余元。其余,彭会议8000元、姚保飞1万余元、鲁梦梦3000元、朱跃周5000余元,余款都归了邓大伟。
几乎在几天后,第二例手术完成。潘帅将自己左肾以3万元的价格出卖,邓大伟收了20万余元。事后,邓大伟仍通过“许喆”支付给陈人民币8万元(陈仍称只拿到5万元),彭、姚、鲁、朱四人跟上次拿的一样,余款被邓大伟分得。
第三个卖肾的年轻人叫张丰,价格还是3万余元,手术安排在2013年二三月,在手术准备中,陈飞鸿查阅体检报告发现张丰的肾脏为双支血管,手术风险较大,放弃了手术。
2013年4月30日,第四起交易进行,这次是一个姓周的年轻人,其出卖左肾还是3万元,邓大伟收费25万元。这回,最初的两个卖肾者边成福和潘帅一起加入了团伙,成了“看护”。陈飞鸿分得8万元,彭会议、姚保飞各1万元,鲁梦梦、耿方方各3000元,边成福、潘帅各2000元,朱跃周5000元。
大家都尝到了甜头,“队伍”在壮大
四次交易,尽管一次中止,但“受体”所出的价钱已经从17万涨到25万,大家都尝到了甜头,而“队伍”却在壮大:卖肾未成的张丰很快加入进来,和一个叫黄邦海的人一起成为外联中介,专门在QQ群联系“受体”和“供体”。去年7月7日,在这间“黑手术室”里,又完成了一例手术,收费36万元。仅仅不过半年,手术费已经翻了一番多。
或许是“受体”钟某肯出钱,这次交易还提供了“后期服务”——术后,钟某被送至一正规医院进行康复治疗。现场分钱——陈飞鸿8万,彭会议2元,姚保飞1万,两个护士各4000元,两个“看护”各2000元。
同是中介,但黄邦海因成功联系肯出大价钱的“受体”,提成6万元,而刚入伙的张丰联系“供体”只得到1万。因为在当下这个“卖肾江湖”,愿意出卖自身器官的供体相对容易找到。
司机朱跃周,尽管只负责外围接送,但每次交易包括受体、供体、医护在内的所有人,都必须由他接送,干系极大,所以每次邓大伟至少都分给他5000元。
2013年8月,张丰和一个叫欧海明的新加入者,再次联系好了“供体”杨某和“受体”袁某。8月17日,警方接到举报,赶到手术室,将邓大伟、朱跃周、潘帅及正在进行手术准备的彭会议、姚保飞、鲁梦梦、耿方方当场抓获,并在附近一旅馆内将欧海明抓获。而正在等候任务的“看护”边成福,警察找到他时,正在一网吧打游戏。逃回陕西的陈飞鸿,同年8月26日在省人民医院被抓获。
“黑手术室”老板邓大伟其人
今年35岁的邓大伟是湖北省公安县人,上过中专。此前曾因盗窃罪被上海市浦东新区法院判处拘役5个月。
他还有一个绰号叫“徐哥”,原因在于他经常自称姓“徐”,以至于在团伙中有很多人只称他“徐哥”而不知其真实姓名。
邓大伟最初交代,因赌博成瘾,欠下赌债。为还债曾打算卖肾,但体检时发现自己有肾结石,卖不成。但这次未遂的卖肾经历让他发现贩肾是个能获取暴利的“生意”:一台换肾手术能有五六万元的利润。随后租房设立手术室,耗资约60万元购置医疗设备。
但后来他改了口。他说:2012年初,他在网上搜卖肾信息时,通过一个QQ群认识了一个自称“许喆”的人。“许喆”告诉他,卖肾还不如自己开手术室,并和他商议在武汉建手术室进行肾脏移植手术。
经“许喆”介绍,邓认识了陕西省人民医院主治医师陈飞鸿,一起商建手术室。“陈飞鸿告诉我手术的流程、手术器械、药品清单,让我去准备。建手术室的钱由陈飞鸿出,他来主刀进行手术,每台手术他提8万元,陈飞鸿要我为他出资的事保密,所以我一直对外说手术室是我一个人出资五六十万元建的。”
筹建手术室期间,邓大伟在网上认识了朱跃周,并在网上选建手术室的房子,最后出钱让朱跃周出面将那栋民房租下来,二层为手术室和医生休息室、“供体”病房、“受体”休息室。
“组建手术室一共花了十五万元,陈飞鸿在2012年8月至9月间分三次给了我16万元现金,药品是在武汉一家医药公司买的,卖药的看我是私人买药,就没给票据。器械是在网上买的。”不过,这个说法遭到陈飞鸿的否认,后来在审理过程中法院也没有认可。
举报者:“无论如何都要摆脱这糟乱的人生”
2013年2月,湖北人周某因为经济问题有了卖肾的想法。他在网上不断发消息,联系买肾组织。
不久,一名自称是买肾中介的男子和他联系,要买他的肾。当年3月底,周某来到武汉,被带到一家大医院体检配型。后周某被带到一旅店住下。“徐哥”给他打电话,谈好价钱3万元加一个红包。4月30日早,一辆银灰色面包车接他,沿路周某被要求戴上眼罩,在一栋楼房的二楼休息室内进行术前准备,在另一间手术室接受麻醉。
术后,“受体”家属给了周某2000元红包。随后“徐哥”给了现金3000元,将另外27000元打到他女朋友的银行卡上。周某在做手术的楼房里接受了5天“看护”,他用手机定位基本确定了所在位置。后被转移到附近旅馆继续“看护”。闲聊中,周某得知,这两名看护和自己一样,也是“供体”,肾已经卖了,“腰间留有吓人的疤痕”。
后来,“徐哥”建议周某做手术室的中介,前往山西太原寻找肾脏买家。“徐哥”对他说:“供体就不用管了,卖肾的人多的是。”周某有些心动,便答应了。在太原期间,“徐哥”给他汇过两次款,每次500元。由于一直没找到肾脏买家,他只好回到了湖北,“徐哥”又汇款两次,此后就不大联系了。
7月中旬,身上仅剩十几元钱的周某又卖了一次血,他在网上联系上一个血托,在一家医院抽了400cc血液,得到500元补助。但这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当一个债主打来催债电话的时候,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摆脱这糟乱的人生”。随后主动向当地媒体《楚天都市报》举报。
(原标题:卖肾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