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博弈被按下“加速键”
[环球时报综合报道]俄乌冲突硝烟弥漫之际，在千里之外寒冷的北极，西方与俄罗斯的另一场对抗正在升温。俄《消息报》7月3日刚援引消息人士的话，报道了莫斯科计划组建诸兵种合成集团军以应对北约的扩张，7月4日路透社就表示芬兰等北约成员国正在通过各种措施“让俄罗斯在冲突中陷入危险之中”，而这些只是近年来西方与俄罗斯对抗的缩影。随着气候变暖的加快和俄乌冲突的持续，西方与俄罗斯在北极的力量对比不断发生变化，而双方的博弈也因此被按下“加速键”。
“让俄罗斯陷入危险之中”
在北极圈外一条湍急的河流上，芬兰建筑工人正在跨河的铁路桥上埋头维修铁轨。这条铁路位于芬兰与瑞典接壤的托尔尼奥地区。在明年完工后，该铁路将方便北约盟国从大西洋的另一边向芬兰的凯米耶尔维地区运送士兵和军事装备。值得注意的是，凯米耶尔维距离俄罗斯边界只有1个小时车程，距离科拉半岛摩尔曼斯克市附近的俄罗斯核堡垒和军事基地有7个小时车程。
除了改善相关基础设施外，芬兰还在翻修其军事基地并购买战斗机等军事装备。被游客称为“圣诞老人故乡”的罗瓦涅米市是芬兰在北极地区的空军基地。当局正在投资约1.5亿欧元加强该基地建设，以便其能够容纳32架F-35战斗机。“为了增加防御价值。坦率地说，（为）使俄罗斯在冲突中陷入危险之中。”美国退役少将戴维斯这样说。
为达到上述目的，美国及其盟友可没少花功夫。据美联社6月18日报道，美国计划耗资6亿多美元将阿拉斯加州诺姆港扩建为该国首个北极深水港，而扩建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发展当地经济，更是为了加强军事存在，方便美国军舰停靠。来自阿拉斯加州的联邦众议员丹·沙利文表示，扩建后的诺姆港将成为美国北极战略基础设施的核心。
“我们将成为（美国）首个北极深水港，但恐怕不会是最后一个。”诺姆市市长汉德兰这样说。除计划扩建诺姆港外，美国还在强化其在北极地区的军事存在，包括激活长期休眠的第11空降师，重建在北大西洋和北冰洋活动的第二舰队等。此外，美国空军已将数十架F-35战斗机转移到阿拉斯加。该州已经是美国军事化程度最高的州之一，超过2万名现役人员被派驻在该州不同的军事基地。
除了在本国领土，美国还在其他北极地区国家部署武器、修建军事设施，并与这些国家加强军事合作。据美国《外交政策》杂志等媒体报道，2021年，美国与挪威达成补充防务合作协定，该协定允许美国在挪威3个空军基地修建基础设施，还赋予美军更多进入挪威军事基地的权利。同一年，美国空军在挪威部署了4架B-1B战略轰炸机，实现了在北极地区的首次战略轰炸机部署。2023年初，美国空军首次将可携带核弹的F-35A战斗机部署至格陵兰岛图勒空军基地。该基地位于北极圈以北750英里（约合1207公里）处，是美军全球最北端的军事基地。俄媒透露，华盛顿还鼓励盟友和合作伙伴在北极投放更多力量。2021年，丹麦拨款2.45亿美元用于在格陵兰岛部署侦察无人机，并在法罗群岛建设一个雷达站。这一做法获得美国支持。
频繁军演，加强对俄威慑
“在北极圈地区，重要的并不仅仅是船只和军队。”据美国全国广播公司报道，美国国务卿布林肯6月1日宣布，美国将在挪威的北极小镇特罗姆瑟开设外交站，“对我们来说，在特罗姆瑟的驻扎点象征着（美国）在北极圈留下外交足迹的能力”。这将是全球最北端的外交机构，美国届时将会为其派驻一名外交官。
俄乌冲突爆发后，美国及其盟友密集在北极举行军演。今年5月29日到6月9日，12个北约国家、正在申请入约的瑞典，以及瑞士等14个国家举行了“北极挑战-2023”联合军事演习，150架战机和约3000名士兵参加。演习开始前，美军“福特”号航母65年来首次停靠挪威港口。
在“北极挑战-2023”联合军演举行前后，美国及其盟国在北极地区还举行了多场军演，包括美国与芬兰举行的联合地面演习、美国第六舰队及北约海军进行的“强大盾牌-2023”联合演习等。美国海军作战部长吉尔戴上将日前还呼吁，在北极举行规模等同于“环太平洋”军演的大型军演，强化美国与盟友在北极的竞争能力。
有观点认为，接下来，美国及其北约盟国将依靠“寒冷反应”“北极边缘”“北极熊行动”和“北极挑战”等演习，不断提高在北极的作战和综合威慑能力。有学者分析称，北约在北极地区进行大规模军事演习，主要有两个战略意图，包括加强对俄罗斯的威慑和争夺北极作战优势。未来，北约可能会将演习、前沿部署和军事合作结合起来，以实现自身战略利益的最大化。
俄罗斯：新建、翻新军事设施，补充核导弹
美国及北约不断加强在北极地区的军事存在，引起俄罗斯的担忧。作为回应，俄罗斯推出了最新的北极政策，在之前的版本上进行了调整，以强调国家和领土安全。有媒体称，俄罗斯还在北极地区新建和翻新了包括6个军事基地、19个机场和16个深水港在内的数百个军事设施。
据俄媒报道，近5年来，俄罗斯在北部边境地区新修建防御设施475处、修复50处，并对北莫尔斯克海军基地进行了现代化升级改建，还为北方舰队补充了常规导弹和核导弹。此外，俄军还定期对位于新地岛、楚科奇半岛和泰梅尔半岛的部队进行战备检查。
今年1月，俄罗斯国防部宣布将重新组建莫斯科军区和列宁格勒军区，并新组建一系列部队。其中，列宁格勒军区的重组被认为旨在加强圣彼得堡方向的防御，并应对北极方向的安全威胁。有俄军事专家指出，未来俄军还应在阿尔汉格尔斯克、摩尔曼斯克等方向部署新的部队，与俄军北极司令部形成配合。
针对北约多次在北极地区举行军事演习，俄罗斯在整军备战的同时，也相继举行了一系列演习和训练活动作为回应。今年4月6日至7日，俄紧急情况部牵头组织了代号为“安全北极-2023”的实验研究性演习，对在北极地区开展救援、补给工作进行探索。4月中旬，俄海军北方舰队举行联合演习，约1800名官兵、40架飞机和15艘舰艇参演，演习重点是确保北极航道的安全。针对北约5月底举行的“北极挑战-2023”大规模空中演习，俄海军波罗的海舰队也在5月26日举行海空力量的作战训练活动。俄罗斯国防部称，训练期间，俄海军航空兵共出动20余架次战机，对模拟的海上和沿海陆地目标实施打击。此外，波罗的海舰队两艘导弹艇也进行了使用“口径”巡航导弹对船只和沿海目标的打击训练。
俄乌冲突爆发后，北极理事会的7个西方成员国停止了与俄罗斯在所有事项上的合作。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海洋和极地研究中心主任张耀表示，俄罗斯认为北极理事会对它而言已经失去了作用，有退出的打算。一旦俄罗斯退出北极理事会，那么后者就会变成北约贯彻其北极战略的工具，所以俄罗斯要寻找其他伙伴来合作开发北极，避免自己陷入孤立状态。俄罗斯外交部无任所大使科尔丘诺夫近期表示，俄罗斯在积极发展与金砖国家和上合组织在北极领域的接触，并在制定各领域的一系列双边项目。张耀称，俄罗斯与这些国家合作既能够替代北极理事会，又能平衡北约国家在北极的资源和政治优势。
“北极例外主义”不复存在？
北极地区指北极圈以北的地区，总面积约2100万平方公里。该地区资源丰富，战略地位重要。据彭博社报道，北极圈海床的资源尚未被完全勘探，但外界预计，该地区拥有全球1/4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此外，北极空域占据着全球的最高点，有着最短的空中打击距离。
随着气候变暖，北极地区丰富的资源以及巨大的利益吸引着各国的注意。北极地区气温升高的速度是其他地区的4倍。从去年夏天开始，两条重要的穿过北极的航运线路整个夏季都没有结冰。气象科学家预测，北极到本世纪中叶将完全没有冰层，这将带来第三条跨北冰洋航运线路。一旦该线路贯通，将使亚、欧和美洲之间的航线缩短6000到8000公里，巴拿马运河和苏伊士运河的航道价值或大打折扣，世界贸易平衡也可能被打破。
上世纪初，有专家表示北极地区乃兵家必争之地，也有学者提出“北极例外主义”，即把北极理解为“一个脱离全球政治变化的独特地区”，以及实现“区域治理、功能合作与和平共处的非政治空间”。这一论断在过去很长一段时期内符合包括美国在内的各北极国家的认知。
武汉大学中国边界与海洋研究院教授、国家领土主权与海洋权益协同创新中心研究员匡增军称，在冷战结束后的一段时期内，由于在北极治理方面的意愿与能力不足，美国曾被形容为“勉强北极大国”。相较之下，美国现在却积极在北极进行战略布局，还将俄罗斯视作北约在北极最大的竞争对手，将中国在北极的合理活动渲染为“威胁”。华盛顿对北极地区政策的明显变化发生在2013年。当年5月，美国出台《北极地区国家战略报告》，提出在北极建立永久性基地的计划。2019年，美国国防部发布《北极战略》后，几乎每个美国军事分支都提出了各自的北极地区指导原则。
俄罗斯对北极的重视则更早。它是最早制定北极政策原则的国家之一，在2001年就出台了《俄罗斯联邦在北极地区政策依据》的文件草案。2010年之后，俄罗斯开始在北极地区建立相互联系的综合性防御体系。自2013年起，俄罗斯核潜艇恢复了中断近30年的北极全球公共区域例行军事巡逻。
胜负难料
在俄乌冲突爆发后，北欧国家加强和美国的安全合作，在北极地区形成了对俄罗斯的包围。北约军官莫斯主持了促进芬兰在军事上融入北约的工作小组。他说，在芬兰加入北约后，加上北欧现有的北约成员国挪威和丹麦，该军事联盟在北欧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集团，“考虑到潜在的防御计划，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进步”。还有媒体称，随着芬兰加入北约以及瑞典可能加入北约，该军事联盟将拥有更为强大的空军、海军和炮兵力量；在发生冲突时，也将有北极铁路网络用于运输士兵和设备。此外，气候变暖将可能导致北极夏季无冰。在这种情况下，俄罗斯核动力破冰船的优势是否会被削弱？这些因素是否意味着俄罗斯与西方在北极的博弈中处于下风？
芬兰国际事务研究所（FIIA）副主任波库宁指出，俄罗斯一直在积极发展在北极对抗西方的军事和混合能力。FIIA估计，西方武装部队在北极的军事实力落后俄罗斯大约10年。据彭博社报道，俄罗斯先进的潜艇给在北极的北约力量构成最大挑战，尤其是这些潜艇很难被侦测到。俄罗斯海军大约拥有58艘舰船，其中11艘是战略核动力弹道导弹潜艇。美国则可能有64艘潜艇，其中14艘是弹道导弹潜艇。挪威海军官员安德森说，水下力量是俄罗斯能够对西方联盟构成不对称优势的一个领域。
“谁会获胜？不是美国。”一位专家告诉路透社说，现在北极地区的军事平衡更加倾向于俄罗斯。这是因为俄罗斯布局更早，在北极地区的基地数量超过北约总数的1/3。俄罗斯还有7艘核动力破冰船，30艘柴油动力破冰船。美国只拥有两艘柴油动力破冰船。
张耀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北冰洋地区要达到常年无冰的状态起码要30到40年，在该地区进行商业航行仍然离不开核动力破冰船，所以短期内俄罗斯的优势依旧存在。从长期来看，俄罗斯是北极地区最大国家的自然现实不会改变，并且俄乌冲突终会结束，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早晚也会发生变化，因此现在还无法判断俄罗斯和西方在北极地区的博弈谁会胜利。
[环球时报驻俄罗斯、美国特派特约记者 隋鑫 冯亚仁 环球时报记者 陈子帅 环球时报特约记者 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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