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著名舞台剧导演赖声川亮相成都：票房秘诀就是不去想票房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四川在线消息 （四川日报记者 吴晓铃）

        嘉宾：台湾剧作家、导演 赖声川

        主持人：四川日报记者 吴晓铃

        10月26日晚，台湾著名舞台剧导演赖声川亮相成都，为他的话剧《暗恋桃花源》青春版遴选演员。两年后，《暗恋桃花源》将迎来首演30周年，赖声川希望在明星版之外，能够赋予作品另外一种生命。

        我们的采访，就从一句“这种没有明星的作品怎么保证票房”开始。戴着眼镜、留着胡子、却一直笑容温和的赖声川呵呵乐了，“我拍戏，票房的秘诀就是从不去想票房。”他说，无论是《宝岛一村》、《这一夜，women说相声》，还是《如梦之梦》，之所以能打动观众，其实在于一以贯之的“人的关怀”。

        市场的思维不好玩

        记者：《暗恋桃花源》明星版无论口碑还是票房都很不错，如今重导青春版，会不会担心票房？

        赖声川：其实，我拍戏的秘诀就是从不去想票房。好莱坞最擅长去关注观众喜欢看什么，但他们失败的电影比成功的多太多。百老汇也一样，看上去光鲜亮丽，登台演出的好像都红了，但10部里也许只有两部成功。

        记者：不关心票房和观众需要什么，那民营剧团生存怎么办？

        赖声川：上世纪80年代，我们在台湾做表演工作坊的时候，同样什么补贴都没有，我们也要生存。但我们理解的生存，就是想能有机会做下一部戏。现在有很多人进入舞台剧这个行业，如果一开始就想要有房子、车子，那就极可能掉到市场的思维里面，这会影响创作。

        我记得乔布斯当年有一句话很厉害，Ipad出来的时候，媒体问他做过多少调研，他说一次也没有。大家觉得怎么可能？但乔布斯说，消费者没有义务去知道他想要什么！我觉得我们做的戏剧，也就像大家想要的Ipad。比如《暗恋桃花源》、《宝岛一村》、《如梦之梦》，我们按自己的想法去创造，带给观众一个比较美好的体验，自然就会有人说：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

        记者：那市场不买账怎么办？你的作品碰到这种情况吗？

        赖声川：当然有这种情况。比如大家现在觉得《宝岛一村》很好，但是在编排这个戏的时候，谁会知道没有一个人敢赞助。后来，还是在新加坡那边募到钱。

        不过，我很庆幸，有我太太（丁乃竺）的团队去判断这个剧是不是小众或者文艺，市场好不好。如果偏文艺了一点，那演出的场次就减少一些，制作费的标准降低。我们并非埋头用同一种方式处理所有的戏。

        应该关注社会问题

        记者：你觉得对舞台剧的创作者来说，什么最重要？

        赖声川：在我看来，话剧的独特魅力在于观众可以和演员呼吸同样的空气，思考同样的问题，这种现场体验和影视艺术是完全不一样的。对我来说，话剧要坚持人的关怀。

        很多创作者的问题，其实是搞不清楚他自己关心什么。如果只是希望看到很多观众进了剧场，看得哈哈大笑，那你就是搞娱乐嘛。但是，你做娱乐有那些搞杂耍的技术好吗？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关心社会上的一些问题？有很多年轻人跟我说，关注社会问题有禁区。但是，禁区之外有太多东西可以探讨，而且是以正面的方式。

        都市里如果有很多好戏在上演，那它们就像社会的血液在循环，社会就会很健康。如果没有好戏演出，整个社会就好像没有交流和思考，在文化上没有任何进展。所以，我建议想做话剧的年轻人，你关心什么，就要勇敢地去表达。

        记者：最近话剧市场出现了风格多样的品种，或搞笑或玄幻，这是话剧繁荣的信号吗？

        赖声川：任何一个时代都有通俗娱乐的需求，我没看过这些剧，不敢妄评。但我非常认同王伟忠的一句话：电视是速食，只有剧场才能做出永恒的东西。所以当年他才逼着我去做《宝岛一村》。我也想给年轻人说，剧场里什么都可以做，可以做简单的娱乐的东西，也可以做顶尖的艺术。我的例子，就是可以做既艺术、又大众，二者兼顾的东西。

        剧卖太贵我会不高兴

        记者：很多时候观众觉得门票太贵，还不如看免费的电视。

        赖声川：这也是我觉得在中国做话剧很不可思议的一个问题，有很多条件不如国外。比如，在国内卖票，票务人员的抽成在15%至20%左右，但国外只有3%至5%。他不过就印了一张票，凭什么就要抽这么多？就是百老汇最牛的导演，一部戏的抽成也不过6%。所以，我们这样非常不正常。

        此外，现在到处盖很多新剧场，但是有的剧场实在太贵了，我们从来不敢到那里演出。其实，我也很同情他们，他们要平衡收支。但政府应该考虑怎样把票价压低的问题，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些方式来赞助民间表演团体？在欧洲，一个民间剧团得到的政府赞助，100块钱的票政府也许可以赞助到75元，国家剧团就更不用说。这些政策的确很容易让人钻空子，但总要勇敢地去试。

        记者：如果一部戏票价很高，却照样能卖完，这不是很好的市场化吗？

        赖声川：《宝岛一村》在美国演出时，票价是200美金，当时我是非常不高兴的，认为太贵了。结果人家一句话反驳我：票已经卖完啦！但是，我的逻辑不是这样的。我觉得看戏不应该是一个奢侈品或者什么特殊、高档的东西。一个正常的社会，剧场应该有合理的价钱，每天有好戏上演。这个合理价，如果是明星剧，三四百就差不多，或者比看电影的钱稍微高一点就行。我的戏如果人家要花1万块来看，我会不高兴，这不是我做戏的目的。我更想要的是，观众能够轻松地看我的戏，不仅现场很享受，还能更多地把思考、回味的东西带回去。

        明星在这里是发光的

        记者：你的创作灵感都来自哪里？

        赖声川：很简单，就是观察生活。我不喜欢从书里去得到故事，我有点像宫崎骏的创作风格，他所有的角色，无论多稀奇古怪，都是在楼下早餐店、便利店这些周遭范围内观察到的，然后就成了那些幻想的东西。只要善于观察，生活可以给我们提供鲜活的创作灵感。

        记者：但是你的剧除了这种“接地气”，还一直在创新。比如《如梦之梦》长达8小时，会不会担心观众坐不住？

        赖声川：其实我不是故意要做8小时的，是这个故事需要8小时才能讲清楚。根据我们30年艺术创作的经验，我们知道即使是8个小时，观众也应该能坐得住。事实证明，《如梦之梦》在北京卖1000多块钱一张票，但效果很好。

        记者：《让我牵着你的手》和《海鸥》你分别起用了蒋雯丽和剧雪，去年的《如梦之梦》用了许晴、李宇春等一大堆明星。在请他们之前，是否担心这些非专业演员影响戏剧的品质？

        赖声川：他们都很好呀！像蒋雯丽，她是影视明星，但舞台上完全没问题。而且她演的契诃夫的老婆本身就是著名演员，正好她可以在表演的时候去理解著名演员的生活和所思所想。后来很多观众反馈给我：她演得太好了。

        李宇春是一个歌手，她来的时候，说自己是来学习的，想挑战一下舞台剧。但任何一个看了《如梦之梦》的人，都会觉得她为什么演得这么好？那是因为他们就有这样的本事，而我只是用自己的方法，让他们理解了剧场而已。我敢请这些明星，就表示我敢让他们在自己的位置上成功，让他们在这里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