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到右依次是:吴永熹、格非、止庵、袁楠。

18.01.2014  03:35

从左到右依次是:吴永熹、格非、止庵、袁楠。

【阅读观察】

2013年的诺贝尔奖已经公布三个月了,本年度的文学奖花落“加拿大短篇女王”艾丽丝·门罗,译林出版社也在11月一口气推出了一套七册门罗作品,让读者有机会看到门罗大多数作品的面貌。或许因为我是门罗粉丝中比较活跃的一位(以书评从业者的身份参与翻译了一些文章),或许因为我正在翻译与门罗一样获得了布克国际奖的美国小说奖莉迪亚·戴维斯的作品,上周六,我有幸受译林出版社之邀与格非、止庵、袁楠三位老师一起在雨枫书馆探讨门罗的小说。

在这场对谈上我本人收获颇丰。例如,作家格非谈到门罗作品中的“戏剧性”。格非认为,门罗大体上是一位处理日常生活题材的作家,包括和父母之间的代沟这类微妙的东西,但是她没有放弃戏剧性,这是他对门罗充满敬意的地方。格非说:“我觉得小说并不是写到日常生活就没有戏剧性了,戏剧性可能是事件上的戏剧性,还有一种是心理上的,完全是心理和情感的戏剧性,这在门罗的作品中体现得异常饱满。

书评人止庵认为,他对门罗作品的兴趣最初开始于对其关注题材的兴趣。止庵认为门罗笔下的中产阶级生活,实际上也是我们每个中国人都想过、并且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过上的生活,她书写的是这种生活中的困境,“外部可能没事,但是人会自己给自己找事”。止庵认为或许因为门罗不是一个“无产阶级作家”作家,不是“穷人作家”,她的作品中有一种从容和安定。并且,作品常常一波三折。“我觉得门罗真是写出了我们现代生活的最根本的东西,就是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的生活会是怎么样,这是我们现代人最大的一个问题。

译林出版社副总编袁楠既是门罗作品的策划人,也是前几年大热的卡佛作品的策划人。她谈到门罗和卡佛作品的差异。袁楠认为,“读卡佛有时候会读得浑身发凉”,“他的作品传达了人跟人之间的不能沟通,人跟世界之间的不能沟通”,但她认为门罗的作品中则包含更多亮色的东西。袁楠认为虽然门罗也希望表现日常琐事中令人胆寒的东西,在编辑她的小说时也会有发凉的感觉,但是“门罗对生活会完成一定的和解。她觉得我还是能进入生活,我愿意把这些传达给你们看。

格非也赞同袁楠的观点,认为我们跟日常生活一定要和解,否则“生活是难以为继的”。格非认为门罗的写作是要解决自己的问题。“她是一方面在描述,一方面在回应。她的小说里写了很多关于人情的关系,在刹那间会显示出那种无聊、冷漠,但是门罗又不愿意明写出来,让你陷入绝望,她点到为止,不深究,这是她厚道的地方。她不深究,但并不是没有感受到,就看我们有没有发现她的意图。”格非提到最好的阅读,是要能发现作者的意图。

我本人对主持人关于门罗写作野心的问题充满兴趣。主持人说,她在读门罗的时候会想,“这是20世纪的作家吗?”,因为门罗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毫无野心的作家,她的作品表现出非常古老的现实主义传统,跟20世纪风起云涌的各种写作实验好像都不沾边,关注的也都是加拿大小镇上的人。我在回答这个问题时说,门罗的小说可能看起来确实没有野心,但如果你仔细去看她的小说,会发现她对她想要挖掘的题材非常有野心。那么,门罗想要挖掘的这些东西是什么呢?转引阿特伍德写她的书评里的一句话——人们的生活看起来如此的无聊、平淡,但是又是如此深不可测。每一个人的日常生活,不管他做什么职业,他的生活看起来多么的普通、平淡和无聊,都肯定有你不可探测的地方,有他极富激情的那一面。门罗的小说,就是在这种看起来非常普通的日常生活里面,在加拿大这种基本上外界没有太多变动的一个环境里面,去探测人们的生活,去揭示那种看起来平淡的生活下面深不可测的地方。

我同样认为门罗小说的一大特色是,其中常常有一些不可预测的事情发生。读她的小说时,我经常会被这种我没有意识到一个遭遇、一个命运的启示而击中。对我来说,读门罗的小说让我对生活有了更多的准备。这些我们没有意识到的地方,我们没有做的观察,没有这样去想的问题,她帮我们想到了。在一些这样的环境中,她让你看到了命运突然的袭击,种种不同的可能性。我想这是我读小说时觉得收获最大的地方。

□吴永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