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江口库区将拆除网箱养鱼 5千名渔民面临转产
1968年丹江口大坝建成蓄水,建制2000余年的古均州城淹没在万顷碧波之中。村民搬入在附近高山上新建的均县镇。2010年南水北调大迁徙,重建后的均县镇落为空城,与水下的古迹隔岸相望。2012年,三建的丹江口市均县镇再立新坊。如今,均县镇所在的丹江口库区,将大面积拆除网箱养鱼设备,以保一江清水进京。
京华时报记者黄海蕾
一座空城
古有“铁打的均州”一说,是指其三面环水一面环山固若金汤的军事防守能力,同时也缘于它多朝换代富庶仍存的经历。往日的“均州”已更名均县镇,满山遍野的橘园以及丹江水库特有的翘嘴鲌鱼,是这方水土给予当地村民的馈赠。
7月17日的黄昏,58岁的叶明成来到已搬迁完的丹江口市均县旧集镇。这里曾是旧集镇数千人的家,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而此时,站在中央大街上环望四周,通向三个方向的街道,空空荡荡。偶尔略过的影子,或许是一只饥饿许久的野猫。
均县全镇近两万人的搬迁结束后,村民的房屋几乎全部被拆除。唯有旧集镇被留下,未来将建成旧集镇原址博物馆,这也是南水北调工程搬迁中唯一存留的完整集镇。南水北调中线送水后,水面上涨,旧集镇将成为孤岛。
这里曾有叶明成的3间商铺,闲暇时,叶明成带着他的狗时常来集镇上看看。“看一眼少一眼了。”
叶明成说,他来旧集镇时经常能遇到没搬走的村民。有些是依水而住的渔民,有些是照看未被水淹没的橘园,有些是不舍故土的老人。即便这里断水断电,他们也选择留在这里。古稀之年的党西泽被内安至均县镇新集镇的一处楼房里,因为不习惯上下楼的生活,几年来,党西泽和老伴一直在此过着最原始的生活。
半生浮萍
和守在旧集镇的老人们在一块儿,叶明成谈论最多的,总是那些相似的辗转异乡经历。
1968年,叶明成12岁,是均县镇七里屯公社迎风大队的村民。因国家建设丹江口大坝,他的家随着古均州城的文明和繁华一起淹没在水下,新的均州集镇向海拔较高的地带后靠。
那年,他跟随父母和兄弟姐妹搬迁至数百公里外的随州市。
多年的异乡生活,未能让这家人“把他乡做故乡”。离家11年后,除嫁人的大姐外,叶明成带着爹妈、弟妹5人举家搬回了均州镇。1984年之前,因无地盖房,6口人一直挤在十几平米的草房里。直到征得整村人同意,全家户籍才从随州市迁回均县镇。
2010年,因南水北调中线工程,54岁的叶明成及其家人再次面临搬迁。丹江口大坝加高后,均县镇十几个村子将被淹没,均县镇需要外迁9152人,另有9688人在海拔更高的地段重新安置。这一次,叶明成有幸被列入内安行列。
青瓦白墙的明清建筑风格,独门独院的二层楼,叶明成祖孙三代共5口人,搬进了距离旧集镇6公里外的安置点,这里的村民都来自叶明成之前居住的关门岩村。
之前村民住在山里,大家见一面非常困难,如今已成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对门儿。“居住条件好了,而且离原来的家不远,内安的人都还觉得不错。”叶明成说。
故土余生
叶明成的妹妹叶明安却没有哥哥那么幸运,她与丈夫一家被安排外迁至两百多公里外的枣阳市。
叶明安已经记不清外迁的具体日子,不过离家的那些画面却历历在目。“那天天很阴,刚下过雨,离家前一天我们寄宿在亲戚家,有的乡亲就睡在自家的光板床上,就是不舍得吧,想多睡一天。”
叶明安的新家在枣阳市环城办事处刘楼村,一家人拥有一栋面积约180平米的二层楼房。但是,除了儿媳待产时住过半年,其余时间一直在均县镇。搬迁后的三个春节,一家都在这里度过,虽然这里没有楼,只有两间租来的平房。
叶明安在均县镇养着10万斤鱼,年收益约20万元。迁至枣阳后,全家仅靠6亩地生活,与均县镇的收益相差甚远。与叶明安一样,村里外迁的十余户渔民都选择了回乡养鱼。
均县镇副书记王定强说,为保证一江清水进京,今年2月,国务院公布《南水北调工程供水管理条例》,要求丹江口库区当地省人民政府组织逐步拆除现有网箱养殖、围网养殖设施。叶明安的网箱最迟明年被拆。
叶明成是村里的养鱼大户,丹江口水库里有他上百万斤的鱼。按照国家要求,大批量的鱼需在短期清空,这样使得翘嘴鲌鱼价格大打折扣。“能让北京喝上丹江口的水是好事儿,要是能吃吃我们的鱼就更好了。”叶明成期待均县镇1000万多斤鱼有个好销路。
曾经给村民带来丰厚收益的翘嘴鲌鱼将结束其在丹江口水库的人工养殖历史。王定强说,丹江口市有2000多户渔民采用网箱养鱼,取缔后5000多个劳力面临转产,一些年轻人已准备外出打工。
叶明安说,结束养鱼后,她只能在均县镇打工谋生,但她和家人不会离开,她说:“这里才是家。”
(原标题:丹江口库区弃养鱼保清水到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