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坑酸菜”被扒，背后的男人藏不住了

　　来源：环球人物

　　此次被曝光后，严钦武面对镜头致歉：

　　“我错了，深感愧疚，向广大消费者道歉。

　　在今后接受检查，整改到位。”

　　作者：杨学义  郑敖天

　　编辑：于    冰

　　编审：苏    睿

　　“这酸爽，才够味！”

　　这两天，央视“3·15”晚会曝光的“足尖上的酸菜”，给全国人民带来了“辣眼睛”的酸爽。

　　暗访镜头下，“老坛酸菜”竟被生产工人踩在脚下，烟头随意乱扔在上面。

　　刚刚收获、未经清洗的芥菜，转手就被扔进了田间地头挖的大土坑，就地腌制，然后送进未经卫生处理的生产车间……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镜头，点燃了公众的怒火。这毕竟是经常出现在老百姓餐桌上的食品！

　　3月15日晚，湖南岳阳市华容县、君山区的插旗菜业、坛坛俏食品等酸菜生产企业被当地执法部门连夜检查。

　　严钦武是湖南插旗菜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正是引爆舆论关注的重要当事人。此次被曝光后，他面对镜头致歉：“我错了，深感愧疚，向广大消费者道歉。在今后接受检查，整改到位。”

　　曾助力家乡

　　变“中国芥菜之乡”

　　查看岳阳当地的一些新闻，严钦武的一个形象出现频率极高——“他满心欢喜地站在公司门前，看着自家芥菜产品被排着长队的货车‘抢’走。”

　　严钦武之所以被塑造成这样一个形象，与其早年的创业眼光有很大关系。正是在他的一手经营下，插旗菜业成为当地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

　　华容县是湖南省的产粮大县，也是棉花产量第一大县，水稻和棉花是当地的农产品主角。

　　严钦武正是一个出生在华容县插旗镇的农民，中学毕业后，他从事了棉花购销工作，投身了当时全县最热门的产业。不过思来想去，他还是希望干出自己的事业。

　　插旗镇素有腌制“梅梗菜”的传统，但大都是自销，给当地老百姓吃。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当地开始推广芥菜种植和腌制。到2003年底，插旗镇已有15个大大小小的企业和加工大户。可这些企业和大户因生产规模小、技术含量低、管理不到位，始终做不出名堂。

　　同年，严钦武看到了芥菜产业的商机，主动放弃棉花销售工作，回家乡创业。

　　他当时意识到，要想改变这种粗放型生产方式，就得让生产规模化，而这仅凭农户单打独斗是不行的。经过两年努力，他终于在镇政府的支持下，整合镇内多家企业，与人合伙成立了湖南插旗菜业有限公司。

　　华容县田丰菜业创始人徐克辉告诉《环球人物》记者，“那些股东（投资插旗菜业的老板）抱着急功近利的心理，就巴不得年年赚钱。但是企业发展有一个过程，好多人觉得看不到钱，就纷纷撤资，离开了。” 

　　就这样，只有严钦武留了下来。

　　在徐克辉眼里，过去的严钦武，是一个“能干之人”。

　　公司成立后，严钦武修建大型腌制池300多个，将蔬菜进行规模集中腌制，还引进真空包装技术，提升产品附加值。

　　此外，严钦武为酸菜注册了“插旗”“华容道”“丽明”“海露”“伊地园”5个商标。随着市场知名度越来越高，“插旗菜业”做成华容县最大的酸菜企业，插旗镇也被誉为“中国芥菜之乡”。

　　·华容县的芥菜农田。

　　“芥菜大王”人设崩塌的迹象

　　论做芥菜，严钦武有一定的眼光和经商头脑，也让自己走出了华容。

　　但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从以往辉煌报道的字里行间，人们可发现一些“芥菜大王”人设崩塌的迹象。

　　在记者暗访的视频中，生产负责人说他们自己车间腌制的干净酸菜是用来做出口的，在外面做土坑收购的酸菜是给国内销售的方便面包调料。

　　至于为何这样操作，一位负责人给出这么个理由：“国内的产品到了消费者手里面，有一点树叶、纤维，顶多就是罚你一两千，要是到国外去了，至少要罚十万。”

　　员工讲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说辞，说到底，插旗菜业还是被利益熏昏了头脑。

　　严钦武在采访中曾经跟记者算过一笔账：一蔸两公斤重的芥菜，以现有价格算，直接卖鲜菜收益1.2元；经腌制初加工，可卖到2.4元，收益增加一倍。如果制成方便面风味包，收益可达13.2元，收益增加10倍。

　　这本是用来说明乡镇企业为农民增收的贡献，但从另一个方面看，正是这种高利润，让插旗菜业的逐利性更多，少了一些对市场的敬畏心。

　　行业垄断也是造成“芥菜大王”人设崩塌的重要原因。在过往的报道中，插旗菜业门前排队抢菜的长龙，恰是当地芥菜行业龙头地位的缩影。

　　此外，“华容芥菜”还是中国百强农产品区域公用品牌，其中“插旗”就是该县唯一一个中国驰名商标。

　　一项2017年的数据显示，华容芥菜产业总产值为43亿元，产品覆盖全国各地，部分加工品还远销日本、韩国、新加坡、新西兰、加拿大等国。

　　严钦武曾对外介绍，以华容芥菜为原料的方便面酸菜风味包每年销售30亿包，“统一”“康师傅”两家方便面企业大约有60%风味酸菜包都来自“华容芥菜”。

　　2020年，“华容芥菜”的品牌价值已经从2013年的7.88亿元升至9.32亿元，位居全国蔬菜类第9位，湖南省第1位。

　　当地酸菜的走红，也带动了整个华容县的芥菜系列加工，目前已占据全国同类产品销售市场的60%以上。

　　也就是说，如果华容县的芥菜断供，全国将有六成的“老坛酸菜牛肉面”失去配料。现在看来，这种垄断性很难不让“芥菜大王”失去警惕性。

　　当地同行如何看

　　“芥菜大王”出事后，当地同行也很关注此事。

　　徐克辉说：“过去，他（严钦武）的拼搏精神和管理水平是我们的标杆。”而如今，插旗菜业对公司的管理人员培训不到位，导致他们对“食品安全缺乏警惕性”，这在酸菜制作工艺上是很“不专业”的。

　　他表示，目前华容县生产腌芥菜的工艺是成熟的，问题是，操作过程中如何严格把控产品安全。“3·15”晚会中，厂房员工向产品中添加2—10倍添加剂的行为是“严重不符合企业规范的”。

　　对于网友关心的“酸菜存在‘出口’和‘国内’两套标准”，徐克辉说，在他见过的企业中，无论出口还是在国内上市，两种酸菜的“标准是一样的”。

　　徐克辉还透露，“3·15”晚会播出后，华容县“所有的（酸菜）企业全部停下来整改”，经过食品药监部门的审核后，才能恢复生产。而在此过程中，一些“基础条件较差的企业”会被淘汰。

　　他认为，此次曝光对腌菜业提出了更高的质量要求，腌菜业将加强对技术人员的培训，制定腌制标准和流程，并严格执行。未来当地政府也一定会对企业进行严格监管和督查，有助于行业进一步走向正轨。

责任编辑：祝加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