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教育,谁没准备好?

20.11.2013  10:27

  虽然提前把“教材”研究了好几遍,但当走进教室时,心理健康老师张林晓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在接下来的40分钟里,她要讲解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我从哪里来”。台下坐着的,除了一群身穿校服的小学三年级学生,还有从当地各个学校赶来听课的老师和校长。

  这是济南市历下区准备在全区推行的性教育课中的一节。虽然自称“脸皮很厚”,但张林晓还是担心,在讲解精子和卵子结合时,孩子们万一提出“精子是怎么进去的”这样的问题,自己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实际上,这样的担心并没变成现实。

  利用一本叫做《小威向前冲》的绘本作教材,张林晓告诉孩子们,那颗叫做“小威”的精子在一次“游泳比赛”中战胜了3亿个同伴,率先到达终点。这时,身边一个小男孩儿悄悄问这个扎着马尾辫的老师:“老师,我知道小威的同伴不是3亿个,而是50亿个!”

  “我听说每分钟都产生好几亿呢!”听到提问,坐在前排的一个小男生立马插了一句。

  “我听说小威的同伴们会在48小时内陆续死去!”刚才提问的那个男生不甘示弱地补充。

  “提到性教育,我们总觉得孩子们接受不了,但实际上,接受不了的往往倒是我们大人。”作为帮助济南市历下区设计性教育 课程 的专家,北京林业大学性与性别研究所所长方刚评价说。

只有对性的神秘、好奇,才会带来问题

  就在张林晓的性教育课开讲前,当方刚把这个话题在一次 培训 中带给当地的200多名班主任时,“大人的问题”在培训现场被清楚地展现出来。

  在从10月25日开始的持续两天半的培训中,这位性社会学博士毫不避讳地向班主任们解释,为何在向学生展示异性的身体图片时,不要笼统地使用“生殖器官”,而要准确地使用“阴道”、“阴茎”等“性器官的名称”。当提到要及时向学生讲解月经和遗精的相关知识时,这位大学教授还有板有眼地学了一段涉及这个问题的谈话。但是,这个企图活跃气氛的举动并没有得到响应,台下的老师大多依然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我们学校学生都特别单纯,可能不需要这些。别本来没早熟,听了以后反而早熟了。”一个小学班主任在开讲前小声表达着自己的忧虑。过了一会儿,她又扭头看了一眼同伴,试探着问:“即使讲,内容也不能太直白吧?”

  一个班主任甚至直接提出自己的担忧:“要是给学生看了异性的身体图片,他不满足,再去弄其他的图片咋办?”

  “关于性的东西,难道你不讲,他就不会从其他地方接触到了吗?”面对老师的担忧,方刚反问道。

  从今年年初,他带领一个包括大学老师、中学老师和几名中学生在内的团队,编写了一套有108个教案的《中学性教育教案库》。济南市历下区就是这套教案库选取的首个试点。

  这是中国目前众多关于性教育的尝试之一。在北京,首都师范大学性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张玫玫大约5年前就和北京市教委合作,进行“ 中小学 性教育大纲”的课题研究,目前全市共有50多所中小学参与其中。而在深圳,2003年就曾编写过一部性教育的教材,负责编写这套教材的深圳市计生服务中心主任陶林告诉记者,目前正在筹划出版第二版。

  在众多推动者中,方刚算得上是观点前卫的一个。在他的教案库中,他不仅为学生们准备了“认识身体”、“爱情观”这样的话题,还有更直接的“性,我们准备好了吗?”“是否做爱,需要沟通”,等等。甚至,他还主张通过课堂讨论,让学生更全面地认识色情品、少女援交以及******现象。

  “我可不是让孩子们去看黄片,而是让他们在了解各方面知识以后更好地做出选择。”在方刚的教案设计里,讲解色情品时,老师会展示国际社会对色情品或支持或反对的不同声音,引导学生站在各种立场展开辩论。

  “我们总说中学生不思考,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给他们知识,让他们成长。”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当把各种争论都了然于胸的时候,学生还会把色情品太当一回事儿吗?我觉得不会。无论看还是不看,这件事情的影响有那么大吗?”

  “只有对性的神秘、好奇,才会带来问题。”面对老师们的担心,方刚几次提到。

  他提到,早在2010年发布的中国青少年生殖健康调查报告就显示,我国未婚青少年中,约有22.4%曾有性行为,但其中超过半数在首次性行为时未使用任何避孕方法。在沈阳的一家医院里,医生甚至发现一个“梳齐耳发,满脸学生气”的16岁女孩儿,一年好几次来医院做人流手术。

  面对医生做好避孕措施的提醒,这个女孩儿疑惑道:“做人流都是无痛的,没觉得伤害身体啊,这不就是避孕嘛。”

  在方刚的培训课堂上,一个教初一的男老师在课间告诉记者,在他执教的班级里,甚至有一个长相漂亮的女生晚上外出不归,学生中有传言“是去援交了”。

  如何处理这些问题,那名男老师并不知道。但他早早地就把自己的困惑交给了培训 主持人 。而后面两天的培训,他把名额给了同校的一个女老师,计划让女老师以后和自己合作,一个负责给男生讲,一个给女生讲。

  “我明天可以去,但必须讲吗?我不会讲啊!”这个不到40岁的男老师给记者展示了女老师回复他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