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农忙季 外出农民今年还回乡吗

26.05.2014  13:55

◆5月21日,武胜县龙女镇的农民正在田间抢栽水稻。当日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小满。文伟 本报记者 何海洋 摄

  5月,小春抢收、大春抢种。这是一个与时间赛跑的季节,也是农村最热闹、农民最辛苦、农业最繁忙的时节。
  “记忆中,每到五月,政府、工矿企业甚至学校都会停下来抢收抢种。”网友“外乡人”发帖称,“农忙季节,出去务工的人都像候鸟般‘飞’回来。
  今年的“双抢”,如潮汐般准点的返乡务农潮又出现了吗?记者以仁寿县珠嘉镇棚村为样本进行调查,看到的却是与往年不一样的情形。

  返回的“候鸟”少了

  过去上千人,今年只有十几个
  5月6日上午10点过,记者来到棚村,村支书贺德军已经在村口等候。
  一丛丛的油菜伏倒在地里。收割后的麦田留下齐整整的麦茬,像是给麦田剃了个“板寸”。空气里飘荡着麦秆的清香,但人却看不到几个。“现在不正是农忙的时候吗?怎么看不到人呢?”“情况不一样了。”贺德军的记忆中,往年这个时候,在外务工的男男女女,再远都要往家里赶。白天在田间劳作;到了傍晚,一些有闲情的农民还要在空地上拉开架势,跳上几支坝坝舞,整个村子都热热闹闹的。等地里的稻秧齐垄时,回乡的人们又启程了,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两三年,返乡“双抢”的农民越来越少了。“全村有4000人左右,在城里打工的差不多占了60%。2010年以前,回来‘双抢’的差不多有1000来人,今年就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人了。”贺德军说,因为没人“撑场子”,坝坝舞今年一场也没举行。“为什么不回来?
  贺德军以自家为例现身说法。他一家四口,两个儿子一个还在读书,另一个已经工作,共有9亩多地,基本上靠机耕、机收、机种,只用了10多天就忙完了。“再说现在的孩子哪里还做得了农活嘛!工作也耽误不得。”     

  回乡者的想法 

  虽然亏了钱,不愿荒了地
  胡德军正在收油菜,豆大的汗珠从鼻尖滴落到土地上。他就是今年回乡的十几只“候鸟”之一。
  4月20日一大早,在成都做泥水匠的胡德军就向老板请了假,急匆匆地坐大巴赶回棚村。“我家种了6亩油菜。3个娃娃都在广东打工,屋头只有老婆、两个孙女和一个老人,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要回来‘双抢’。”胡德军说,已经习惯了这种“候鸟”式的生活。
  其实,从内心来讲,老胡并不愿意回家。站在已经打捆的油菜秆旁,胡德军算了笔账:自己在外打工,家里完全是种“耍耍田”,今年每亩地只收了200多斤油菜籽,比别人家少了近一半。按每斤油菜籽2元计算,一亩油菜只能挣400多元。而除去种子、化肥、农药、请人收割等成本,还要倒贴。在成都打工,每天差不多可以挣100元,回来“双抢”一般要耽误一个月,意味着损失近3000元。“你算好的了,成都近,回来花不到几个路费。”听到胡德军算的账,在他旁边的高春芳忍不住插嘴打断,“我每次从深圳回来,坐火车单程就要五六百元,如果是飞机,那就是1000多元。”为了少花钱,今年高春芳和老公商量,只回来她一个。“我一个月也就2000多元的工资,他挣得比我多得多,回来太不划算了。”“双抢”成了赔本买卖,愿意返乡的农民自然也越来越少。可是胡德军、高春芳们为何还要劳神费力地往家赶?
  两人给出了同样的答案:自己家的地,不想荒了。“不管咋个,农民还是对土地有感情的,要是荒了,以后想种点啥子更麻烦。”胡德军说。
  “我现在最巴不得哪个能把我的这块地给流转了。”对于胡德军而言,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既可以安心外出打工,又能保证土地不撂荒,每年还可以收一笔稳定的土地流转费。      

  棚村现状

  农民盼土地流转,不愿被绑在土地上
      “我家7亩多地,每亩300元,前年就都租给村头的大户了。”村民胡德国已当起了“跷脚老板”。他抄着双手,看着大力农机专业合作社理事长李力勇在地里忙活着。
  在胡德国看来,土地流转让自己一家人从田地里解放了出来。“我已经一把年纪了,3个娃娃又都在外头打工,屋头就只剩我和老婆子,哪儿种得下来那么多地嘛。还不如全部租出去。”胡德国说,300元/亩/年的流转费,跟他自己种地的收入也差不多,“关键是娃娃也不用操心了,他们在外头打一天工就可以挣百把元,回来耽搁十多天,多的都赔进去了。
  而对于流转他家土地的李力勇而言,这也是一笔赚钱的买卖。2010年,他开始组织农机专合社。“1台机器相当于五六十个劳动力。我的地又不多,机器根本‘吃不饱’,所以便干脆向其他村民流转土地。”李力勇说,外出务工的村民不愿土地撂荒,也乐意把土地流转给他。李力勇给记者算账:小春种一季小麦,每亩大约能收入250-300元;大春种植水稻和玉米,每亩毛收益在300元左右。刨除流转费,算下来,一年每亩地的收益在300元上下。“我现在一共流转了460亩地,光是种粮每年差不多可以有14万元左右进账。
  土地流转后,抢收方式和抢收速度也在发生改变。
  “你看现在才6号,村头的油菜基本上都抢收完了。要是在以前,基本上要搞到20多号。”贺德军指着路边的田地告诉记者,土地流转后,不少地块都开始采用机械化作业,“双抢”变得既没那么忙,时间也没那么长了。“我一天至少要接几十个电话,根本忙不过来,我只有选一些离得比较近、规模比较大的地方。”李力勇说。
  规模经营,让农民不再被束缚在土地上;机械化作业,让劳动力强度也大大降低,棚村的“双抢”自然不再需要那么多农民返乡了。流转,既不撂荒土地,又能让农民、大户都获益,似乎成了“一根甘蔗两头甜”的好办法。
  但能吃到这根“甜甘蔗”的却是少数:现在村里只流转了近600亩土地,差不多是总量的六分之一,都是村里条件最好的土地。剩下的土地分散在丘陵上,没集中连片,不利于农机操作。“胡德军、高春芳两家的地就是分散的,没人愿意租,就只有自己回来了。”贺德军说,村里也有举家外出的农户,地就直接荒起了。“如果能把剩下的地集中起来,或许以后的‘红五月’回来的人就更少了。”贺德军说。
      □本报记者 许静 方圆


      专家点评
  棚村故事是四川农村的缩影

      吕火明(省农科院党委副书记、教授)
  “双抢”是中国“三农”现状的一个放大镜。记者看到的棚村情形不是个案,在城镇化进程这个宏大的时代背景下,这是农村的一个缩影。
  棚村故事给我们以警示。农民工回不回家,反映出土地在农民心中的分量。从之前上千的农民返乡,到近年来“稀稀拉拉十几个人”,农民的选择很现实。
  棚村故事也给了我们希望。像李力勇这样,有意愿、又有能力从事农业生产的新型农民,在农村转型期扛起了农业这面大旗。对于他们而言,农村人口向城市的迁徙,反而给了他们更大的市场空间和更多的土地资源。
  棚村故事更留给我们一道考题。整个村子,还有五分之四土地“”住动不了。而我省有六成以上的耕地都位于丘陵地区,如何突破,是一道摆在全省农业面前的共同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