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贫要注重增加发展韧性

——访联合国助理秘书长兼开发计划署亚太局局长徐浩良

□记者  陈岩  赵若言/文  田为/图
        徐浩良，现任联合国助理秘书长兼开发计划署亚太局局长，也是非政府委派的最高级别的中国籍雇员。这位在职业选择上不走寻常路的“国际公务员”背后有哪些故事？在他长期推进的人类可持续发展和减贫方面，又对四川有哪些建议？本届西博会上，徐浩良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联合国任职，从一个实习岗位开始
        记者：您在联合国的职业生涯是怎样开始的？
        徐浩良：我是上世纪80年代从同济大学桥梁系毕业，1988年后到美国留学。到美国后逐渐发现工程专业并不适合我，想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1993年，我正在哥伦比亚大学读研，恰巧在联合国开发计划署找到一个实习岗位。那时我很用功，实习期后获得一份为期15天的聘用合同。15天到期，再续15天，然后是30天，再延长到3个月，就这样不断续签短期合同，直到1999年底，在联合国工作了5年我才拿到正式合同。
        当“国际公务员”看上去很美好，但实际上我们要常常深入世界各地的贫穷落后地区，工作生活的条件很差，身处险境也是家常便饭。联合国的中国雇员比例低，欢迎大家来任职，但要注意，竞争很激烈。
增加发展韧性，防止脱贫后返贫
记者：您上任后一直致力于可持续发展与包容性发展，在这方面，您对四川有什么建议？
        徐浩良：先要看到成绩，不只是四川，整个中国减贫成绩显著。中国的高速发展，减贫人数至少达1.5亿人。联合国发布的人类发展指数显示，中国从上世纪80年代的0.42左右增长到今年的0.719，25年增长70%，使中国第一次成为高人类发展指数国家，非常了不起。但随着经济的迅速发展，逐渐出现了家庭与家庭之间、地区与地区之间以及农村与城市之间的不平等。即使近年来西部地区快速增长，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遏制不平等的扩大，但问题依然存在。
        记者：四川虽是发展最快的地区之一，但还有超过600万的贫困人口，不均衡发展明显，如何解决？
        徐浩良：首先肯定要有经济发展，否则没有减贫的基础。我主张发展社会保障，因为它的影响非常深远。做好社会保障，可以增加灾难抵御能力。要不断加强基本社会保障能力，因为这能增加发展的韧性，这点在减贫工作中容易被忽略，但却很重要。
        记者：什么是发展的韧性？
        徐浩良：发展的韧性是针对脆弱性而讲的。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每日生活费1.25美元的国际贫困线来计算，中国贫困人口还有1.5亿人，但同一指标按2美元来计算的话，中国贫困人口还有3.5亿人，这中间的2亿人在低收入水平徘徊，他们虽然脱贫，但韧性不足，很容易再次返贫。所以，正如开发计划署倡导的一样，政府应当加大优质教育、医疗卫生和信贷等方面对弱势群体的保障，在家庭之间、城乡之间实现收入要素的均衡分配。
发展不能只看数字，绿色经济有前景
        记者：一位银行家曾说，投资绿色项目，搞绿色金融，“绿色”两个字对他们来说往往暗示着回报率低、收益期长。当下经济增长趋缓，既要保增长，又要发展绿色经济，这个矛盾怎么处理？
        徐浩良：发展不能简单地看数字。过去30年的发展，中国GDP增速平均每年保持在10%左右。高速发展的确重要，因为能换来就业机会。尽管近几年经济转型，增长慢下来，但新增就业岗位还是很多。经过联合国的研究发现，中国的高速发展，不仅仅靠人口红利，主要原因是教育制度造就了一大批有技术、有能力的人才，可见发展要讲质量。所以眼光放长远一点，就不会有矛盾了，这是角度问题，也是认识问题。
        同时，绿色发展和企业的社会责任感要分开看。基于我在世界各地工作的经验来看，企业家确实不愿意在不盈利或者亏本的情况下参与绿色项目。但如果能维持低利润，还是有非常多的企业愿意投入，因为它背后的社会效益正越来越被企业家所重视。所以，绿色发展肯定有前景。